“那么这位拉萨尔先生是何方神圣?”
“他是《布卢瓦信使报》的一位记者,刚刚升任了地方新闻的主编。”
神父颇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所有人都很清楚莱菲布勒夫人在这件事上所施加的影响力。”
吕西安又想起了那位拉着杜·瓦利埃夫人的裙摆向上爬的梅朗雄先生,做这类事情的怎么总是这些无冕之王!
不过也难怪,这些人是玩弄语言和文字的大师,想必用甜言蜜语赢得那些孤寂的贵妇人的芳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样看来,这位拉萨尔先生倒是一个可以下手的目标,如果能够在这里打开突破口,那么要打垮莱菲布勒,就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了。
“关于这位拉萨尔先生,您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
“他今年二十八岁,长得并不算英俊,但样子很讨喜,也擅长说些甜言蜜语,而莱菲布勒夫人就吃这一套,他靠着这个恐怕从她那里弄来了不少钱。”
“那么他很贪财了?”
神父冷笑了一声,“那是自然了,他花钱大手大脚,而且还喜欢赌博,不过倒是赢多输少,每年靠打牌也能捞上一笔外快,有人说他打牌手不太干净,但从来没有人抓到过他的把柄。
他养了一匹极好的阿拉伯马,穿巴黎定制的衣服,养着一个仆人,一个管家,一个厨娘还有一个马夫,《布卢瓦信使报》每年给他开的那两千法郎的工资连这些花费的零头都不够,他自然要想尽办法给自己弄钱。”
“除了从莱菲布勒夫人身上弄钱以外,据说他还经常从报社预支工资,每天在卢瓦尔饭店吃的午饭也都记在报纸的帐上;一些报社的采购单子也被他外包给了自己的朋友,某些公款不知怎么的就不翼而飞……许多事情大家都知道,只不过莱菲布勒先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不愿意为这种小事和自己的妻子吵一架,当然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感情,只是不想让外人看笑话而已。”
“拉萨尔是地方新闻的主编,每当他探听到了本地某些见不得人的丑闻,例如某家肉店缺斤短两,或是某个葡萄酒商在自己的酒里掺水之类的事情,他就会向对方索要贿赂,如果他们愿意付钱,那么这消息就不会被曝光,倘若不愿意付钱,那么他就在社会新闻栏目里给这消息留下一大块版面。
通常情况下,人们都是很愿意付钱的。”
果然,这世上人人都有弱点,吕西安心想,有人贪财,有人爱权,有人好色。
既然有弱点,那么也就难免被人利用。
“您听上去不太喜欢他。”
吕西安眯起眼睛打量着神父,“我希望您没有因为自己的好恶而影响您提供的信息的客观性吧。”
他没有说出后半句话——神父本人看上去恐怕和拉萨尔先生竞争的是同一生态位,竞争对手之间自然难得说出什么好话来。
“自然不会的。”
神父有些尴尬,“事实上,我还邀请他来过我家……我每周五晚上在家里有牌局,邀请过他一两次,他赢了个盆满钵满,我们都觉得他手脚不太干净,因此后来也就没有请过他。”
吕西安颇为怀疑,这种对拉萨尔先生出老千的指控,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输了钱的人对赢家的抹黑。
“我会让人查查这位拉萨尔先生的,”
他对神父说道,“我不会忘记您对我的帮助。”
神父期待地看着吕西安,“我很高兴能够帮上您的忙,我也希望以后能够继续帮助您。”
当然,他指的自然是在巴黎,而不是这个鬼地方,吕西安非常明白神父的弦外之音。
“那么我想,日后您在听忏悔的时候,会留心记住一些……能够帮助到我们双方的信息的,对吧?”
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神父看上去还是有些犹豫,他的嘴唇微微抖动着,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直视吕西安的眼睛。
“您已经说了这么多了,就像那句谚语说的那样——跨过了卢比孔河。”
吕西安觉得神父的这幅作态实在是虚伪而又可笑,他的内心里涌起一股厌烦感,“如果真有天堂和地狱的话,您已经在撒旦那里挂上了号,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要犹豫些什么呢?”
神父惊恐地在胸前连续划了几个十字。
“好吧,好吧,我按您说的做就是了!”
“您每周五都在家里开牌局,那么下周五想必也是要打牌的,对吗?”
神父似乎因为这个问题而有些迷茫,“原本应当是要打的……但如果您有什么别的安排的话……”
“我希望您照常组织那天晚上的牌局,但您要邀请拉萨尔先生来。”
吕西安轻声说道,“他应当会接受邀请的,对吧?”
“我想他应当会的……无论哪里有牌局他就会去的。”
神父喃喃地说道,“那么除了他,我还应当请什么人来呢?”
“剩下的宾客我会妥善安排的,您只需要给拉萨尔先生下请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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