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经不想思考那些了。
急于检查他伤势的我已经将手指探向他的身体。
果不其然,在离开那个魔窟后,少年还留了一分警惕、存了一丝力气,听见我脚步的那刻绷住了全部神经。
在我为他折弯膝盖,俯下身体的那刻,他便有了动作。
一只手掌如闪电般地扣住了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掌则搭上了我脆弱的脖颈。
“是谁?”
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发出威慑的低吼,他从喉咙里挤出声沙哑的质问。
过激的动作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少年咳嗽时,那带着茧子的指跟像砂纸一样磨蹭着我的喉咙。
他应该是宗家的孩子,也生了双禅院标准的绿眸,令人联想到某种还未打磨的宝石,冷硬、尖锐。
当他看向我时,那目光好像能从人身上剜下一片肉。
可我对他能有什么威胁呢?晚熟的我是以身体素质换咒术的类型,此时作为术本体的触手又僵硬地围在外侧不敢上前。
武力差距如此悬殊,少年捏住我的手腕的那刻便确认了我的无力。
他缓缓放松了按住我脖子的力度,然后一点点地皱起了眉毛。
凝视着僵硬的我,他以有些烦躁的口吻发问道:
“……你在哭什么?”
好可怕。
当他的手指贴上我脖颈,我感到身体深处发出了一阵震颤,无声又猛烈。
我立刻想到了我的母亲。
那个下午,她摔碎了所有能打碎的东西,然后在我转身想要逃跑时,从我的后方扑过来。
她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像想要把讨厌的我也一起打碎。
我怕的要命、在他手下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可我听清少年口中那个问题后,这种刻进骨髓的恐惧又变成了一种空白的恍惚——
【……你在哭什么?】
被突发情况夺去心神的我这才意识到面上的濡湿。
我哭了么?还是早在他动手前便先一步流下了眼泪。
在这种命运攸关的时刻,为了不被伤害,我应该拿出讨好他人惯用的手段,露出友善又有些为难的笑容,表露出“生于天性、愚蠢的好心”
。
可我直直地盯着那双绿石似的眼睛,牵动嘴角怎么都笑不出来。
明明被母亲打的时候我不敢哭,在狗死的那个晚上我没有哭,苏醒后看到母亲和常子的笑脸时我也没有哭。
除了晚上总会惊醒外,我像个没事人一样平安顺遂地度过了三年。
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在瞧见这个少年落魄模样后,流下的又是什么眼泪呢?
一时间我忘记了伪装、也忘记已经失去声音的事实,只知道向这个素未相识还掐住我的脖子,只是有那么一点像狗狗的少年,颤抖地呜咽:
“我的、我的狗死了……妈妈把我的狗杀掉了。”
“我想我的狗了,我好难过。”
“好痛苦,我不想让狗死掉的。
可我没有办法,为什么当时没有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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