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就正好说明,这个图书馆里还有别的什么暗藏着,随时等待着将他们变成干尸。
*
他趴在地上翻阅。
一页,一页,一页。
他魔怔一样将自己的故事要看一个从头到尾,不计后果,不顾死活。
他似乎想要证明这本书和他毫无关系,讲的不是他的人生,可越看越明白,不是他的又是谁的呢?
可除此之外,他心知肚明,他知道自己更想找的是什么——
他想知道,他想从一本事无巨细记叙着他人生的书中知道,他的养父母究竟有没有爱过他?
还是说正如他经历九死一生,如英雄凯旋一般回到现实,拖着苟延残喘的身躯来到病房前,偷听到的对话一样?
他看到这里,情不自禁想起那天的情形来。
他的腿几乎断掉,浑身是血,嘴里麻得感觉不到舌头和牙齿。
那是他另辟蹊径,在即将死亡时冲上去,对一个满脸烂疮、口舌生蛆的NPC表露爱意,强忍着恶心吻下去的后遗症。
可事实证明这是有用的!
他活着回来了,他是这一批次中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
他要将这胜利的喜讯带给父母,他想看母亲为他哭泣,想看父亲颤抖了双肩,想从他们难以隐忍的痛苦和心疼中,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
然而……
“那孩子……怕是回不来了。”
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坚强,“邻居家的孩子和他同一批次,进入了同一个异世界,只有死讯。”
母亲笑了。
怪了,她笑了。
谁能明白他的慌乱和茫然?
“有什么关系?”
母亲轻巧地说,“总归我们养了他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
“若非如此,当初我们将他丢在福利院后,就再也不会相见了才对!”
“那个……那个野种!
那个罪恶的孩子!
那个……”
她嘶吼起来,怒骂起来,将毕生所学的脏话全都一股脑儿倾吐出来。
半晌,她骂累了,瘫软在床上,呼吸机发出嘀嘀嘀的警报声。
她啜泣着将脑袋埋在丈夫怀中:“他不该活着,当年就不该,如今也不该。”
“可怪得了谁呢?”
“怪我?怪那个深夜狩猎的流浪汉?还是怪忙着对付诡异而无暇顾及民众的有关部门?”
“光……他从不是谁的光……他如蛆虫本身,来自幽暗。”
他沉默了。
他想起来了。
他看着这些东西,手突然不抖了。
因为他已经全然明白,这本书切切实实就是他的一生,没有任何情感地记述了他的故事。
就像现在,他根本没有意识到……
自己已经被一双眼睛死死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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