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你告诉我。”
陆昂写下最后一笔,把镌刻笔放到旁边。
“够了?”
陆昂冷声。
池皎低下头,打开他放在边上的那个金属保险盒。
保险盒盒面自中间裂开一条缝隙,向两侧拉开,露出放在里面的,那个圆形纯金雕刻国玺。
国玺的印面由特殊材料组成,每时每刻都会自动改换分子构型,他托起国玺,在羊皮纸上缓慢下压。
陆昂注视着池皎手中的国玺缓缓印在羊皮纸上。
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被印成印记,然后从他灵魂中剥离。
……从今天起,他过往所活的18年人生,就都如烟般消散了。
他的姓氏会被人拿走,他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而会成为一个普通人。
他人生中到此为止所做出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
他记得4岁时,在庭院中上课,紫藤的光影斑斑点点,他坐在小画椅前,看着他的朱利安蹲到他面前,微笑着把脸架在双臂间,对他说:“我们殿下,以后可是要学着当一位君主的啊。”
7岁时,他在广场上数万人的目光中,握起和他人一样高的权杖,随后人群中响起排山倒海般欢呼,他们高唱着他的名字,为他口诵伯利恒赞美歌篇。
14岁,他坐在书桌前,低下头签下一张又一张国书,光脑中巴伦·菲兹还在朝他发来一起出去玩的邀请,但他全都无视。
他知道,这是他作为这个帝国储君的义务和责任。
17岁,他放弃了前往军校就读机甲操作系的打算,而改为更为安全、和所有先帝一样的帝国大学战略历史系。
作为储君,他不能让自己身涉危险,亲自走上战场,以致让整个帝国都陷入危机之中。
国玺从羊皮纸上抬起的一瞬间。
陆昂像看到了他名为“陆昂·狄奥多西·尤里乌斯”
的那一半,被永远留在了纸上。
在这十八年里,他一直以成为一位君王为目的而活着。
陆昂因此以为,他会把皇位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但似乎,现在早已有什么东西,比他的皇位,更让他无法松手。
他宁可剜去自己灵魂的一半,放弃他的全部人生——
也不想再让兰沉,从他生命中失去。
陆昂凝视着池皎,双眼湛蓝如神。
池皎按完国玺印章,朝陆昂笑了一笑:“陆昂,你真是叫我大为意外。
你居然愿意为了那种不值一提的人,放弃这个皇位。”
陆昂不愿回答,侧首看向窗外,兰沉仍面色苍白地,被那名宪兵锁在身前。
“让你的人放开他。”
陆昂道。
池皎轻飘飘地笑笑:“陆昂,我养了你18年,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呢?”
陆昂猛地转过头去看他,连牙齿都快咬碎:“你敢!”
他一步冲上前,抓住池皎的衣领,恨不得活生生将池皎勒死,池皎被他扼得抬起脸,不住咳嗽,但眼角余光,含笑望向窗外。
——停机坪上,那名宪兵,已经开始拖着兰沉,向花园草地更远处而去。
似乎正要找一个不会弄脏的地方,将兰沉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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