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片死寂,只剩冰箱与饮水机的杂音此起彼伏。
月时宁不痛不痒,他早被同期进公司的几个男模嚼惯了舌根,一耳朵就辨出外头是谁。
早在他事业刚有起色的时候就被他们背后放冷箭,如今三年多过去,他幸运地得到设计师们的偏爱,跻身国际一线,拍摄高奢广告,横扫男装周,手握国内外代言,站上了亚洲男模的巅峰,而对方却几乎还在原地踏步,混迹电商平台,被一浪接一浪的新人拍的灰头土脸,气急败坏实属正常。
兴许是知道接下来的话上不了台面,进门的时候那人还知道捂住嘴巴:“做一做零那得金主说的算吧,我又没卖过屁股哪知……”
他话音戛然而止,赫然发觉角落里的月时宁,脸色骤变。
月时宁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直盯到他心虚地挪开目光,才起身用膝盖将凳子推回吧台下,径直走向门口,与他面对面站定。
众目睽睽不好认怂,那人僵在原地进不是退也不是,反正也没指名道姓,干脆厚着脸皮装作无事发生,主动示好:“时宁啊,好久不见,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月时宁不答,继续冷眼看着他。
那人脸上有点挂不住:“恭喜,听君姐说周末签约仪式各大平台都有直播。”
自己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月时宁向来不屑解释,更无意给他台阶下,轻嗤一声,冷淡至极:“……让一下。”
热脸贴冷屁股,对方下不来台,却自知理亏,敢怒不敢言,悻悻让出门口。
还未走远,便听到那人将气撒在新人们身上:“看什么看!
以为入行就能火是吧!
都别高兴太早,你们现在关系好,谁知道哪个之后连房租都赚不到!”
月时宁忽然改变主意,转身折回门口:“想合照的话,跟我去训练厅,在公司logo下面拍。”
女孩们原本委屈又害怕,大气不敢出,闻言如获大赦,鱼贯而出往他身后躲。
七夕凌晨五点,简翛在初晴的客房醒来,连续几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双眼干涩,他下意识要揉,脑袋里却忽然响起月时宁的声音——不要揉眼睛。
痒的话冷敷一下,觉得干就滴这个。
简翛闭着眼,伸手摸到床头的电脑包,果然,夹层里被塞满了独立包装的泪液。
月时宁为他做过正确示范,扳着他的头让他后仰四十五度向上看,他通常选择看着对方弧度收敛而流畅的下颌线。
接着会有一根手指轻轻拨开他的下眼睑,避开眼球,将泪液直接滴进结膜囊中。
“闭上。”
月时宁托着他后脑勺扶正,“休息十分钟,我帮你定闹钟。”
他如法炮制,自己掰开泪液包装,挤压时下手重了,多余的液体涌出眼角,像极了打工人崩溃在坚持加班的清晨。
眼下没功夫闭目休息,他匆匆洗漱冲澡,不到六点便赶到楼下发布会场地与同事们汇合,现场布置已接近尾声,正做最后调整。
他取出笔记本,将电脑包随手扔在一张椅子上:“再试一下PPT和宣传视频,检查备用电脑和所有备份。
负责带位的人现在可以去座位上贴名牌放纪念品了,刚好再熟悉一下位置。
摄影都到了吗?”
现场来往忙碌,不容废话。
这几日简翛做了许多分外的事,下个月他便要离开广告部,转到财物部。
宋经理有意给他机会,让他做活动的主要责任人,这引起他的直属上司Mason的不满,不明着找茬,只暗中使不起眼的绊子,昨天还先斩后奏从他们这里抽调原就不足的人手,事后又无辜道歉,推脱责任给下属。
简翛没空计较,为此耽误正事反而正中对方下怀。
八点半,设备调试完毕,舞台搭建完成,灯光与摄影机就位,主持人到达开始顺流程和主持词。
物料不含错漏,展示珠宝也由保安送入会场专人看管,一切就绪,简翛总算有时间歇口气。
他拒绝了同事们一起去楼下吃自助早餐的邀请,去洗手间用凉水重新洗了把脸强行提神。
谁知一出门便被人一把拽住,拖着他湿漉漉的手,阵风似的穿过走廊,右转,再右转,刷卡进入尽头的房间。
月时宁很少穿简约的正装,浅淡的薰衣草色西服外套,不规则领的衬衣与西裤都是纯白,旁人轻易不敢尝试的搭配在他身上却别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干净与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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