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怀的手落在苏燕右肩,指腹缓缓摩挲过凹凸不平的疤痕,若是光线明朗些,还能看到狰狞的纹路,可以想见当时伤得有多重。
不知不觉间,他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似乎有什么正在撕扯他,让他觉得躁怒不堪,再难以直视这道伤疤。
徐墨怀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收回手,而后目光复杂地盯着苏燕。
她低着头,委屈地扯过被褥重新盖到身上,一声不吭地躺下继续睡。
徐墨怀保持着那个姿势良久未动,一直到苏燕呼吸趋渐平稳,似乎是睡着了,他才缓缓躺下。
他忽然发觉,除了信中对“莫淮“说了一次,苏燕便再也没有提及过她的伤。
——
第二日苏燕醒得很晚,也没人叫醒她,徐墨怀早早地就走了,床榻边放着一套崭新的衣物。
宫婢上前服侍她穿衣洗漱,忍不住打量了她几眼,目光中满是好奇,甚至还有一些惊讶。
苏燕猜她是见到了昨晚她分明睡在殿外,怎么夜里又睡到了龙床上。
洗漱完后吃过早膳,便有宫人准备着送她出宫,正好应了她的心意,想也不想就跟着走了。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后,苏燕总算见到了马车,然而两个宫人正在马车前争执个不停,
苏燕走近了,与他们交谈一番,才知道是昨天有一匹马不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今日一直提不起力,用鞭子抽也不肯走,才走了几步便要卧倒。
驾马的车夫不放心,让他们赶紧去牵一匹新马来换上。
苏燕认为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在原地等着人牵马过来。
因为日头太盛,她便找了课树,坐在边上和送她出去的太监说闲话。
“陛下到底是心软,舍不得苏娘子受苦。”
这太监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说些令人不高兴的。
苏燕可半点不觉得徐墨怀心软,只尴尬地笑了两声,不做应答。
那太监又说:“苏娘子在陛下眼中,与旁人还是有几分不同,日后若是高升,奴婢还要靠娘子庇护。”
苏燕听得愁容满面,只想迅速结束闲话,就见穿着浅青色官袍的人牵着马,正在帮着车夫。
苏燕立刻说道:“看着似是要好了,我们快去吧。”
她几步跑过去,站在一边好奇地望着他们将流环套在服马的辔背上。
苏燕正盯着他们的动作,过了一会儿,莫名察觉到有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于是扭头朝着身穿浅青官服的人看过去。
这一望,叫她浑身如冰封一般,登时手脚发僵,站在原地难以行动。
那个与她拜过天地,在宾客的祝贺声中被砍断手的夫婿,此刻正眼眶通红地望着她。
“燕娘……”
周胥眼中含泪,面色痛苦地与她对视。
“你近来过得可好?”
只是一声,便让苏燕霎时间泪如雨下。
她不曾想二人有再遇的这一天,又是如此难堪地相见。
宫人看出了端倪,装作听不见看不见,只要不生事,任由他们去。
苏燕抽泣道:“我还当此生再难相见,谁知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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