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刚歇下。”
谢劭转头看向沙漏,日暮才刚过,又问,“她很清闲?”
方嬷嬷心道还真不闲。
“三奶奶每日辰时起,先去惜金亭走上两圈,回屋再歇息片刻倒个回笼觉,醒了后带上吃食上船,船里待一阵,再划船到半月桥,半月桥对面的芍药地里三奶奶让人添了一副秋千,荡上半个时辰,再上凉亭,午后日头晒,三奶奶喜欢去南边的水榭,午食大多在水榭用完再回院子,还特意请了画师上门,一日行居全都入了画,隔上两日便会派人传给温家老夫人。”
上回温殊色的回门梦,终究落了一场空。
本想拉着谢劭一道回门,吃了个闭门羹后,也没再指望,第二日收拾好东西,打算一人回温家,人还没走出去,却被老夫人拦了下来。
谢老夫人的原话,“一桩亲事阴差阳错,新郎不是新郎,新娘子也不是新娘子,闹到这份上,两家都没脸见人,都在装傻等着对方先上门呢,闲頠为了安抚我,一口咬定温二娘子是他心头所好,听着玄乎,可万一说得是真的,这头我放了二娘子回去,依照温家那老狐狸的心思,二娘子还能回来?她温老东西跟前就这么一个亲孙女,知道谋算不成,估摸着这会子正盼着人回去呢,等人一回到温家,什么名声什么脸面,她恐怕连命都能不要,把人给藏起来,到那时我谢家莫不是娶了一场空?”
“好生伺候着,需要什么都满足她,唯独不能回温家。”
温殊色回不去,又从秋莺那得知老夫人果然倒下了,心头着急,便请了画师到府上,把自己每日的幸福日子用画像记录下来,拿给温老夫人瞧。
确实是充实,可在谢劭听来,是无所事事。
第二日一早,温殊色醒来一掀开帐子,谢劭便从里屋的珠帘下钻了进来,“温二,收拾好了出来一下,有事同你说。”
两人已经快十来日没说过话,温殊色过得快活自在,大清早忽被找上门,预感有大事要发生,心头生了防备,也不敢耽搁,匆匆洗漱穿戴好出去,谢劭已坐在了外间临窗的那张茶案前。
温殊色绕了绕胳膊上的浅粉披帛,上前客气地问道,“三公子有何事?”
从昨日她扭头留给了自己一个六亲不认的后脖子,谢劭便知道她还记恨着上次之事。
事后也弄清楚了她是为何而来,想回门。
但他一向不喜欢应付这些家长里短,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也没去追究她的态度,谢劭让她坐在了自己对面,劈头便问,“会管账吗?”
温殊色一愣。
“温家乃中州凤城有名的书香门第,对家中女郎的管教定不会落下,琴棋书画不用说,管理治家当也不在话下。”
挑眼看了一眼对面呆愣的小娘子,眉头微拧,“温老夫人没请先生授教过?”
果然,是大事。
温殊色精神一震,不是都已商议好了两人将就过日子,怎么事后还有验货这一环节,她很想同他掰扯,可断不会承认自己没教养,答道,“请过。”
“会吗?”
他是何意?答一句请过,不就是会了吗,他看不起她,还是怀疑她在撒谎,温殊色神色之间有了不耐烦,“自然会,三公子到底有何事。”
“会就好。”
谢劭把昨夜安叔给他的一摞账本原封不动地堆到了她面前,“今日起,府上的账,你来管。”
温殊色瞪大眼睛。
一旁的祥云和晴姑姑也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温殊色没反应过来,“三公子说什么?”
谢劭又道,“你来管账。”
他这算急病乱投医吗。
自己什么斤两,她还是有那个自知之明,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温殊色委婉拒绝道,“这等紧要的活儿,三公子还是要深思熟虑得好……”
“占了我的屋子,吃我的,用我的,总得干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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