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衣衫敞开时,真有一道朱色如火焰落了下来?。
鲜艳的朱红色,如能灼痛双目、灼化坚冰,将她所有冰冷的讽刺,全堵在了嗓子眼里,让她登时一字也说不出来?。
落在榻衾上的同心结,似火焰寂寂地燃烧着,容烟望着这一抹红,眼里像只?能望得见这抹红。
一时间,心神空茫,那?些激烈翻涌的情绪,似一下子全被抽空了,她如没?有魂灵的泥雕木偶,而苏珩平静地继续他的动作,帮她将干净衣裳穿好,帮她将湿发擦干。
“你是?疯了吗?”
许久后,容烟轻轻地道,她抬头看向苏珩,“你该恨我才是?,恨我对你的欺凌侮辱,我也恨你,恨你骗取我的信任,恨你夺了我的权势,我们该互相憎恨,直到死亡。”
苏珩的平静是?疯狂的,他如一潭暗流汹涌的静水,表面愈是?平静,内里愈是?疯癫。
“你当然应该恨我,我也恨你,你有多恨,我,就?有多恨”
,他甚至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唇际浮着清淡的笑?意,看着人?像再正常不过,而眸光幽亮,似燃着两簇鬼火,为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爱人?的理由,而十分?欢喜,“你恨我,我也恨你,那?我们之间就?扯平了,那?我们……就?可以相爱了。”
他温柔地拥她入怀,似是?满足地在她耳边轻轻喟叹一声。
他的怀抱是?温暖的,而容烟有如置身冰窟,感觉天塌地陷。
疯了,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想,苏珩他,疯了……
苏珩像是?真疯了,但?只?对她一个人?疯。
他在世人?面前,仍是?勤政的新朝皇帝,在苏家人?面前,仍是?好儿子好兄长,独独在面对她时,疯得没?有理智。
理智当是?只?有恨只?想杀的,可苏珩,似想与她回到从前某一段时光。
不是?她追他躲时,也不是?她逼他为奴时,而是?昭阳公?主与小?苏大人?甜腻地宛如新婚夫妇的那?段美好时光。
尽管那?段时光就?如阳光下的泡沫,是?虚假的幻影,可苏珩似乎眷恋那?种虚假的美好,他常来?与她同寝同食,好像这座关押她的殿阁,是?从前的公?主府,是?他与她的爱巢。
容烟知道怎么折辱心性高傲的苏珩,也知道怎么刺激满心仇恨的苏珩,可面对一个疯了似的、要与她相爱的苏珩,她不知如何是?好。
苏珩来?时,她常是?沉默的,苏珩不强逼她什么,也不予她自由,只?是?每次人?过来?时,都会带点物事?过来?,多是?公?主府内的旧物,也都与她和他有关,凝结着他们过去的“甜蜜”
记忆,有着所谓的“纪念”
意义?的。
又一次,他带了一只?猫来?。
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花嘴衔蝶奴,而是?一只?橘黄色的大猫。
抱这只?猫来?时,苏珩面上的神情,蕴着罕见的期待,好像这只?猫很特别,他似乎希望她能想起它的由来?。
怔茫片刻后,容烟想起了,可却不愿去说,她依然沉默着,苏珩没?有追着定?要她答,只?是?眸中晶亮的期待,一点点地淡了下来?。
黯淡了,而未完全消失,他抱着猫在她身边坐下,沉默许久后,忽地开口道:“我一直记着你讲过的鲛人?故事?。”
“那?时你问我,如若公?主实则知情,若少年鲛人?的单相思,从头到尾,都在公?主的掌控之中,是?公?主在有意玩弄他的感情,欣赏他的隐忍付出、求而不得,我是?会选择杀还是?不杀?”
“当是?我没?有回答,是?因我不懂得一个人?恨会有多深、爱会有多深。
现在我明白了,我回答你,若我是?那?名鲛人?,我不会杀公?主,我会令她变成鲛人?、将她带到海底,要她永永远远与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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