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喃喃说“要是还有下一世就好了”
,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愿望,少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叹笑着道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未来。
白奇不知神君是出于何种心态,竟令少女活在他用神念为她所造的梦境中。
梦境一如少女临终之言,她有很多很多的爱,父母爱她,而不是只将她视作可利用的棋子,友人爱她,不会为利益将她背弃,她也不再终生被一巫女身份所束缚,她可利用职业随心所欲地体验各式各样的人生,她在那个梦中的世界,只有欢笑,没有忧愁。
这不似从前的神君会做的事,一少女而已,不过是凡间草芥,如何值得神君耗费神念如此?白奇不解,但也只认为这只是一点小意外而已,不会再有其他,直到有一日,它发现神君有时竟会动用神力观看那圆满梦境。
白奇开始感到不安,随着神君观看梦境的次数越来越多,它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尽管神君在看梦中少女时,神情与平日无异,与少女身死的那一日相比,也无多大不同。
一日,神君忽然下界至一荒草萋萋的郊野。
白奇起先不解,后来突然想起这里原是少女所在的巫宫。
神君在那里孤身站了许久,似在决断某事,当人间夜晚到来、草丛里飞起几点萤火时,神君给了它一项任务。
而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无论如何,它与容烟都不能抹除神君的爱念,甚至那爱念随着一个又一个失败的世界,愈发深浓偏执,直至最后一个世界,撕裂的爱念已激烈地将要互杀。
苏珩与薛钰本是一体,如果他们真的互相亲手杀死对方,那么不仅天书世界崩溃,神君与容烟都将迎来最为惨烈的结局。
好在在惨烈的终局到来前,容烟似乎想起了最初的世界。
白奇不能再做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看容烟在想起的一瞬间,回到了神君曾为她创造的圆满梦境中。
白奇不知容烟究竟想起了多少,见回到梦境中的她似是懵懵懂懂时,心中十分忐忑。
它看容烟又恢复了演员的身份,身在古装片片场,她的好友兼经纪人正和她说剧组出了纰漏,薛钰和苏珩这两个角色缺了一个演员。
“那就让同一个人来演好了。”
白奇听容烟如此轻轻答道。
不远处的千年银杏树下,一道孤清的人影,似也已寂寥了千年万年。
白奇见容烟走向那人,那人回过身来看着容烟,问:“是你吗?”
容烟道:“是我。”
他又问道:“我是谁?是薛钰,是苏珩,还是迦若?或者都不是?”
白奇听容烟回答道:“是爱着我的人,也是我爱的人。”
男子眸光逐渐清明,他深深地凝望着容烟,仿佛一眼万年,“可是这样……你会死的……真正彻底地死亡……”
容烟浅笑着微微摇首,她牵握着男子的手,温柔说道:“不想看看我的梦境吗?当我在梦中时,我又梦到了什么?”
白奇忽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一扫愁容、笑了起来。
无数时空呼啸后退,最终停在一座皇家园林。
御苑春云林中,繁花如锦,春光如线,乍看好一片热闹春景,可却处处都似死的,每一线春光、每一片花瓣都固定不动,就像是一幅死气沉沉的画,良辰美景了无生机,还有那画中的绯衣少年。
永在等待的少年郎,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那是在位十载的天子苏珩,生前所做的最后一场梦。
那也是薛钰,是迦若,是神君。
死去的梦境,因女子的踏入而如有涟漪迭起,寸寸春光变得鲜活,彩蝶纷飞,鲜花明媚。
少年等到了他的公主,公主倾髻盛妆,裙裾迤地走到他的面前,将髻上一支粉瓣金蕊的玉楼春牡丹轻轻拔下,含笑簪向少年的鬓边。
她柔软温暖的手指,拂过少年郎的脸庞,少年郎宛若雪玉却毫无生气的容颜,随她手指轻掠的动作,如春色晕染轻焕生机。
将花簪好,她似想说些什么,但唇微动一动后,却只是笑,只是在潋滟花光中,望着他笑。
少年郎亦凝望着她,一眼如万年,他问:“你还会走吗?”
她轻轻点头,在少年眸光黯下时,轻牵住他的手道:“走到哪里,都一起。”
他展臂紧紧地抱住了她,温热而喜悦的泪水,掠擦过她的脸颊。
她不会离开,不会死去,她将永远,永远活在他的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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