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起的,你个丫头懂什么?那句唯我辈不惧生死,力挽狂澜……」朗督军苦苦地笑着,「当年,你爹为了保全我和德清,甘心举家赴死,换来我俩得以大施拳脚,一展宏图。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二十年过去,这世道依旧是外强入侵,内贼当道。
我与德清的确相继做了督军,却醉心权利,被欲望迷花了眼,到头来分崩离析,自相残杀。
你爹死得不值,不值啊……」
我瞄准他的脑袋,却又没那么准,我的手又开始抖了。
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年。
我不想管我爹究竟是被他们出卖,还真是自己选择了牺牲。
我只看见,如今的他们根本配不上我爹的死。
什么力挽狂澜,乱世之中,这些军阀只知蝇营狗苟,视权利为极乐,视苍生为草芥。
「哎……」他拖着一双腿费劲的做起来,「没想到,有一天我腿也被废了,被一个女娃娃。
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废掉老三那条腿?」
我不答,他于是自说自话:「气恼他想推翻老子自然是有。
可更多的,他不相信的,当年,护国运动打响,我知道依他的脾性,定要上战场。
他有胳膊有腿,我当爹的拦不住呀。
他两个哥哥都死在战场上,就剩他了,我舍不得,我真舍不得。
我怕他死了,倒是宁可他残废,反正老子能养他一辈子……」
朗子愈眼睫微微翕动,抖着点泪花。
还有一句,是对我说的。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非娶施婉君不可吗?
「我得断老三的念想,我有私心,你是起秀和我心尖尖上人儿的闺女。
好容易寻着你,我要让老三从此心里眼里都是你,偿还你余下的半生平安喜乐。
其实想想,这世上哪有什么白月光?都只是没蒙尘的白纱帐,只要浸入泥潭,一样污浊,一样不堪……」
老小子断断续续的,都不顾什么失态了。
他还要说些什么,不及出口,又是一声枪响。
只不过,不是我了这回。
不等寻着个源头,紧接着便是四五六七声,从四面八方,愈演愈烈。
不多时,屋外已然是四散奔逃的人群,是从天而降的枪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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