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灰薄纱一般的天色下。
一名身穿条纹罩衫的金发青年悄悄进入了红树街最末端的住宅区。
大片简陋的平房毫无条理地坐落四周,门窗大多破损不堪,屋外一根根细绳上悬挂着以褐色黑色为主的无领衣物,隐约间,还能听见孩童的哭闹声与女人不耐烦的叫骂。
这里是布拉克市出了名的贫民窟之一,只有社会最底层的家伙才会住在这里,不为别的,只为那低廉到6芬尼的月租金,便足以吸引大部分穷人。
即便这里秩序混乱,生活厨余垃圾随处可见,臭气熏天,连治安员都不愿过来巡逻,但也起码算是一处遮风挡雨的窝。
当地议会的政策不允许夜间有人露宿街头,所以流离失所的乞丐们,往往会选择在白天睡觉,晚上则躲到垃圾场乃至城市偏僻的角落,不是被人打骂,就是患上恶疾,说不定哪天就横死暴毙。
比起那些可怜人,这片住宅似乎已经是天堂。
毕竟在普罗大众的观念里,“住宅”
是抵御“瘴气”
的一道屏障。
‘这世间充斥着“瘴气”
污秽,若不以房屋与衣物进行隔离,人就会倒霉,甚至患病发疯。
’
吉兰看着眼前熟悉的住宅区,记忆深处翻涌,不自觉想起了母亲严肃的面孔,与那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告诫。
‘记住,伊洛斯,男士出门在外,一定要注重穿着的一体性,尤其要佩戴帽子,男士的帽子如同女士的妆容,必不可少!
’
可上辈子作为从小接受科学教育长大的新时代青年,吉兰面对万事万物,都习惯性使用科学思维进行分析,对此,他却摇摇头。
‘这个时代的人真迷信。
’
暗道一声后,吉兰快步来到了住宅区的角落,找到了自己的家。
这是一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平房,四四方方,如同一个砖石砌成的水泥盒子。
生锈的铁门有些松动,斜垮着封闭入口,如一位年迈的守卫,在生命最后时刻依旧倔强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与使命。
吉兰循着记忆,在屋外一盆枯萎已久的盆栽中翻找几下,取出了一枚钥匙。
他拿着钥匙,将其插入铁门锁孔,轻轻扭动。
咔。
铁门被打开,吉兰闪身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贫民窟是没有配备瓦斯计费器的,这里的穷人也用不起瓦斯灯和私人灶台。
吉兰摸黑找到了抽屉里的火柴,点亮了桌台上的蜡烛。
随着火光照亮,吉兰看清了环境。
他的家不大,只有二十平米的样子,没有盥洗室与厨卫,故而洗衣做饭上厕所都需要去外面的公共区域完成。
除了一张硬木床外,就只有一套桌椅。
这套桌椅陪伴了吉兰将近十年的时光,它不单单是母子俩用餐的餐桌,亦是母亲手工制鞋的工作台。
令吉兰印象最深的,便是母亲死的那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皮革与锉子,脏乱的桌面摆着鞋楦与一捆捆的鞋帮。
临死,依旧没有做完那一双只值2芬尼5梅郎的廉价皮鞋。
尸体却是已经冰凉发硬。
吉兰经过短暂回忆后,环视一周,紧接来到床边,抬脚就将十几个玻璃酒瓶踢翻,然后一把掀起那脏乱的棉被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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