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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原先的宅子还没卖,长风想着等秋天便将那棵桃树移栽过来,前些天过去看,见今年还真结了不少,昨日摘怕不新鲜,今儿天还没亮他就先去爬树了。
延湄打开兜袋一瞧,真都是泛红带青的桃子,她手指紧了紧,将兜袋抱着,忽觉一点儿也不想吃了。
唐氏抹抹眼角道:“阿湄,这桃儿嫂子都洗过了,今儿你八成也吃不上饭,饿的时候就偷偷吃一个,啊。”
延湄将东西抱的更紧,长启便一笑,说:“成了,二哥没有大哥好,但也给你带了好东西,你仔细养着它,跟它一块儿长大,定能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延湄眼睛瞪得大大的,长启捧出一个小陶缸,里头有只小乌龟。
傅夫人拍他一巴掌,长启哈哈乐,又说:“取个名儿。”
延湄想了想,“二乌。”
——二哥送的乌龟嘛。
长启:……没叫二龟真是万幸。
这样一闹别愁淡了几分,天色渐亮起来,长风长启默默又站了会儿,方去前院。
晚些宫里的姑姑到府,给延湄开脸上新妆,披嫁衣,傅夫人看着满头珠钗下女儿懵懂懂的小脸儿眼泪便止不住了,及至迎亲队伍到时,她两个眼睛已然哭的红肿。
今日天气并不好,云彩蔽日,又无一丝风透,沉闷湿热,像随时会落下雨来。
萧澜一身喜服立在堂上,更衬得他面如玉,发如墨,姑姑将延湄送出来,一对新人并肩而立,延湄刚及萧澜肩膀。
行礼时,除去规程中该说的话,萧澜一句也未多言,即便今天这样热闹的日子,仍旧显得有些孤清。
傅济满忍着,不好在人前掉泪,傅夫人却已哭得稀里哗啦,离开之际,她也顾不得身份,拉着萧澜的手殷切切地说:“我儿是个好孩子,只是这些年家里头惯着些,有时会闹气脾气又或发起痴来,还请县侯看在她年纪尚小的份儿上,多担待些,千万别同她计较。”
萧澜一手扶稳她,点头:“丈母请放心。”
傅夫人又哽道:“往后就拜托县侯了……”
萧澜安抚地一笑,傅济唯恐走晚了这天要下雨,那可不是好兆头,因过来拉住妻子,“侯爷自是有数的,且叫他们去罢,莫误了吉时。”
傅夫人掩着袖子呜呜呜,萧澜最后执个礼,出门蹬磴上马,迎亲的车驾缓缓离开。
延湄坐在犊车中,难受地用手去撩头上的红纱,桃枝儿忙阻住她,“小姐忍一忍,路不远,我给你扇扇就好了。”
她跪坐在车板上,拿着团扇将那红纱掀开一条缝儿,轻缓的扇风。
路上无人障车,直至到了县侯府时爆竹声方阵阵响起,人声也杂闹起来。
延湄下了车,只觉满眼都是人的袍角和靴子,她心里烦躁得厉害,伸手去抓桃枝儿的手,却抓到了一柄玉如意。
玉质温凉,延湄心中的烦躁稍减,不由顺着如意往上摸,摸到了另一端握着如意的手指。
周围“轰”
一声笑起来,延湄吓了一跳,立时往回缩手,却感到如意被抽走,有手指牵住了自己,她本能地挣了挣,那手指凉凉的,微微使了力,延湄手指蹭了两下,觉得这和刚刚的如意感觉差不多,便不挣了,抓着那人的手指跟着走。
桃枝儿在她身后擦了把汗,赶紧跟上,今日来道贺的人很多,虽然大半抱的是看热闹的心思,但身份真真都是京中的勋贵,除去一些世家子弟,还有平王萧琚和宁王萧真,他们两个在最前头,闹哄哄地围着。
桃枝儿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贵人,头垂得低低的,半眼也不敢乱看。
县侯府自比傅家的新宅还要大许多,走了良久才到正堂,桃枝儿抬眼一瞧,高堂上两个位置竟都是空的!
不是说这位颖阴县侯的母亲尚在?这怎么……桃枝儿默默看了自家小姐一眼,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端王已死,且是因着造反重罪,是以按礼萧澜与延湄该朝皇宫方向磕头,行礼时不知为何,人群中传来窃笑,那声音不小,带着明显的讥讽,根本不怕萧澜听见。
行完礼,喜婆要先将新娘子送回新房,外面便开宴。
先前讥笑的那几人此刻踱出来,使劲儿地扇着扇子道:“我等便不吃县侯府的这口酒了,天儿太热,也不知这酒够不够干净?”
他说着话,眼睛轻浮地看着萧澜,满是得意地笑。
身边有一人与他唱和:“我方才闻着像是怀州香桂,是宫里头赏赐的酒。
不过要说起香桂来,士季兄可知咱们金陵中就有一片香桂最好,可胜那怀州十倍,百倍。”
方才那男子便故意道:“哦?哪里哪里?”
“就在城外栖霞寺的后山哈哈哈”
,一块儿站着的四人全放声笑起来,样子好不浮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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