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祖母早西去了,可母亲却始终记得这段耻辱,在对着父亲时,依旧三番开不了这个口。
只是这酷热天气不会因为同情这个被几本单薄账本为难的女人便消停。
刘婉晴在典了几回首饰后,再被母亲问起,也一个劲地哭穷。
最后母亲逼得无奈,终究是再度敲响了我院子的门。
这回我相迎得快,绿柔刚去开了院门,我便已捧着一盒古朴的首饰上前去,满目殷切地将之递给母亲。
母亲没有即刻抬手去接,而是由着目光扫过一圈我这破旧的院落,神情已然带了几分心虚。
随即她的眼神落在我手中已然被磨破了一角的首饰盒上,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臂亲手接过。
一旁的王妈妈见状也要去接,却被她呵去了一边。
母亲临走时看向我,眼神中裹着许多情绪,最终在妇人带皱的眼角处滚做一滴泪。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似乎想要舒尽胸中郁气,人却变得更为伤怀。
她是认出来了,盒子里的首饰全是二十年前的款式。
那是母亲从前用旧了的东西。
当初我随父母从偏僻的青州到了上京,别家女儿满头钗环,衣裙彩绣,一群人凑在一块,明艳成一团,好似天上的仙子。
而我素衣布裙,自然同她们格格不入。
虽因着我谨小慎微,不曾受到针对,可那时候我总归也是稚嫩爱美的,回家时委屈红了眼眶。
母亲见状,便将她的那些首饰一股脑给了我还安慰我说她的这些玛瑙玉珠可都是真品,纵然我戴到出嫁也是够的。
后来随着父亲仕途渐顺,府中的开支也宽裕了不少。
可是父亲毕竟在朝中无倚仗,能走到太师这个位置上,全然是靠着他一身清贫向圣人投诚。
若要保持清流之正,便不好敛财露财,我和母亲依旧穿着简朴。
那时候我便明白,我们在外头表现得越贫瘦端正,便越会有人夸父亲风骨清流,父亲的处境也就越发安全。
到了后来,这便养成了我的习惯。
纵然母亲妹妹如今都有了许多担得起上京贵妇贵女身份的首饰,我却依旧不爱打扮,在他们眼中,妹妹俏丽讨喜,带得出去,而我却无趣万分。
却不知是那段总是提心吊胆的岁月使我记忆太深,让我始终忘却不了刻进骨子中的那份警惕。
到如今梳妆台上搁着的那一批,还全是母亲从前给我的那些。
母亲给我的那些首饰符合二十多年前青州百姓买卖物品时的心思,款式简单,但料真价足。
一盒全典了,倒是比之前刘婉晴卖去的那些拿回的银两多。
到了次日清晨,莲儿一开门,就见我院门口摆着两大个冰桶。
送冰的家仆抬手擦擦汗,朝莲儿笑到:「夫人说,日后就老爷和大小姐这边的供应都不断掉。
」
我笑笑,还没得来及叫他将东西退回去。
就听见前堂那边一片热闹,蓉儿打听下来,竟是刘婉晴正拉着已有数月未回家的刘怀光哭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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