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肖纵是个贴心的人。
知道肖家明面同我没联系,贸然登门不合时宜,便先让小差给我递了帖,定在肖家的酒楼相见。
毕竟是给我送钱来的,我怎么也该殷勤些。
可惜我如今不能出门,府里数十双眼睛盯我得紧,只待我稍能走动,便将这一大家子的烂摊子事塞回我手里。
我托桂儿去回了话,就说听闻西域那边有许多实用的药材,想求一个价钱得宜的拿来温养身子。
肖纵当日下午便带着礼物登门,我去迎他,路过池塘时正撞见刘邝知在和母亲争吵。
他说:「当初将大哥送去苏丞相门下,起手就是五千两白银,母亲对他就是舍得,如今对我就是舍不得了?」
他容色阴郁,见母亲不言,越发不满,上前欺近一步,恶狠狠地开口:「听说连二哥那样荒唐不经事的,母亲都替他打点好了去处,只待半年后便离家,母亲说没钱,那这钱又是哪来的?」
这我倒替她觉得冤枉起来,刘锦州的事先前我就听说了,全是父亲一手打点,母亲是真没那个本事。
而眼下,母亲只能望着刘邝知说不出话,只是流着泪,神情越发委顿起来。
父亲如今总不着家,回家也是匆匆待上一会便离开。
母亲如今想同他开口都难,况且哪怕她是一介妇人如今也感受到了,当下许多双眼睛正盯着太师府。
她又如何敢放纵刘邝知再乱来。
正逢刘邝知恰好瞄见了在旁的我,朝我阴恻恻看来一眼,便要离去,母亲又连忙去追。
我见他们是走正门,故意落后他们些脚程,远远的,又见到刘婉晴从门外回来。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同怀里捧了许多礼物的霜儿有说有笑。
刘邝知一眼便扫见了霜儿怀里那些东西,登时又朝母亲发起火来:「你说家中无银钱,那她那些东西又是哪来的?」
母亲说不上来,随即想到了什么,朝着刘婉晴痛声呵斥过去:「冤家,你又拿萧家东西了?你还未出阁,这样日后到了婆家如何能被人看得起?况且如今你父亲在朝中被人盯得紧,你又如何能…」
刘婉晴这些天来已经忍了许久,此刻见我杵在后头看热闹,登时挂不住脸面,火也起来了,直接打断了母亲的话:「萧郎心爱我,才不舍得我吃穿用度没一点好的,日后整个萧家都是萧郎的,我用萧郎的东西他们有什么可说的?!
倒是母亲,自己偏心嫡姐,还根本见不得我过得好。
」
「我儿…我是怕你日后为人所轻贱!
」母亲的泪水蓄在眼眶。
「轻贱?萧郎送我的可都是这上京城里最好的,什么是轻贱?我看像嫡姐那样定亲数年就收到一根破笛子那才叫轻贱!
」刘婉晴说着,朝我?来一眼,我依旧撇过头装病。
这时候我不出头,却愈发盛了刘婉晴的气焰。
当初萧流同我初订婚时,也曾说过倾慕我的风骨,亲手打磨了一根竹笛送来以表心意。
后来又说我这样的人,总是让他觉得遥远,一直到刘婉晴朝他靠近,女孩儿的鲜活明艳感染了他,才让他认清自己的心。
刘婉晴总是记着萧流亲手给我做笛子的事,她认为那是萧家在轻贱我,这是我失败的证据。
她似乎已经不在乎外头对她对太师府的风言风语了,只想极力在世人面前证明,她是比我更珍贵的存在。
母亲给她气得不行,上前抬手就要去掴刘婉晴。
刘婉晴也是不装了,将脸朝前一伸,就这样鼓着眼睛瞪着母亲看她到底敢不敢将这巴掌落下去。
到底是萧流对她的痴迷给了她底气。
母亲的手掌悬在半空,一时间周围也无人拦阻,到最后,她还是没能打下去。
只是捂着心口痛呼孽障。
我看着她,只觉得几分可笑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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