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与陈修远颔首致意。
等入了殿中,陈修远驻足,天子的灵堂设于此间,一侧,是披麻戴孝跪着的涟卿,眼眶是红的,整个人也有些木讷,听到脚步声,也只是眸间位置,还是大监上前,“殿下,太傅到了。”
涟卿抬眸看他。
陈修远微微拢眉。
早朝的时候还不是这幅光景……
他记得上次见她这幅模样,还是带着涟恒的书信来燕韩躲避的时候,举目无亲,家中之人生死未卜,她也是这样红着眼眶看着他,他心底好似钝器划过。
陈修远上前,掀起衣摆,朝着殿中恭敬叩首。
等起身的时候,轻声道,“殿下。”
她看着他,因为太过熟悉,所以连称呼都敛去,直接道,“天子走了……”
短短一句,没有多少情绪,又藏满了所有情绪。
大监会意退开,也屏退了左右。
陈修远上前,在她跟前蹲下,温声道,“阿卿。”
许是周围无人,又看见他,她声音轻颤着,“岑远……”
这里是宫中,她唤得都是岑远。
她喉间哽咽,他温和道,“嗯,我听着。”
她看着他,有一刻,她想紧紧拥住他,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说,但也知晓不妥。
所以即便她跪着,他蹲下,但也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我,我看着姑母走的。”
涟卿这一句触到他心底。
他听得出她这一句藏着的复杂和难过。
“她同我说……”
涟卿咬唇,有些说不出来。
他安静看她,“慢慢说,不急,我听着。”
她看着他,眸间似涌上晶莹,“她同我说,别难过,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不用那么难受了。”
陈修远微微怔了怔,没有出声。
但涟卿口中的这一句好似点醒他,天子再是如何运筹帷幄,她都病得极重,每日睁眼,首先忍受的先是病痛,而后才是其他。
数年如一日……
陈修远拢眉,似是想到什么一般,也没有开口。
涟卿继续道,“她后面意识不清了,望着半空,声音断断续续说着,可以去泛舟,踏青,喂锦鲤……”
涟卿哽咽。
——人一旦开始频繁回忆过去,就是力不从心了。
这是他告诉涟卿的。
涟卿继续道,“她最后把我认错了,同我说,母后,我有些冷……”
这一句,涟卿眼中的碎莹再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他心底好似揪起。
涟卿看着他,眼泪似珍珠般滑落,却忍着尽量不出声,也手足无措。
他温声,“小尾巴,想哭就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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