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玉儿抬眼看他,将他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又转身去将他的衣裳拿出来,随口答道:“没什么,可能是想爹娘了。”
沈临川听人说过,她的父母因故身亡,他微动了动身子,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痛,启唇说道:“逝者已矣,生者何戚。”
“我听不懂你这些斯文的话,”
施玉儿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哑,她借着日光将沈临川短了一截的衣袖缝补起来,将线头咬断后说道:“但我知道你大概是在劝我不要难过,我知晓你的好意了,多谢你。”
屋内只剩下剪刀剪断线头的‘咔嚓’声音,以及施玉儿偶尔被针戳到手指的‘嘶’声。
“缝好了,你穿着应该不会再灌风进来,”
她将衣裳折好放到沈临川的身旁,顿了一下,问道:“需要我帮你么?”
“不用。”
因为自小服用药物的缘故,沈临川身上的伤都恢复的很快,他背后的伤如今已经有些痒意,开始长起新的血肉来,就算是穿好衣裳后又裂开也无妨。
既然他如此说,施玉儿自然不可能勉强,她只说了一句“换好衣裳后我们便走。”
后便出了屋子。
施叔祖这两日为了她的事情四处奔波,且每到如此严寒天气便腿伤复发,疼痛难言,施玉儿不想让老人过多操劳,故而打算就她与沈临川两人走过去便好。
小半个时辰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施玉儿搀着沈临川走在路上,他高大的身形为她遮挡了许多的雨雪,挡住了寒风。
拐杖在雪面捣下细细长长的洞,紧接着是二人一大一小的足印相伴而行。
施玉儿看见路边的稻草杆子上插着两文钱一支的糖葫芦,糖葫芦红彤彤的,面上的糖浆泛着诱人的光,她记得这种山楂的糖葫芦有些酸,里面的籽硌牙,还记得有时候糖葫芦里面裹的是葡萄或者是油柑。
有两个小童顶着扎的高高的羊角辫捏着四文钱过来,向小贩要两根糖葫芦,他们的脸蛋红红的,穿的圆鼓鼓的,就像年画娃娃一样可爱。
她的步子不自觉的慢了一些,似乎是想起来从前拿着娘给的零用去买糖葫芦的时候,目光中渐渐涌上一丝羡慕与愁怅。
沈临川的步子也随着她慢了下来,听见孩童嬉笑的声音,柔声问道:“你想吃糖葫芦吗?”
“不想,”
施玉儿摇头,扶着他继续往前走,“只是见那两个孩子可爱罢了。”
她的话音顿了顿,余下的话卡在嗓边又咽了回去。
她就算是怀了孩子,也不会将那孩子生下来。
本来在如此天气下,租个驴车要好很多,但是此处路多又窄,租驴车走走停停反而更费力气,还要多费三十个铜板。
赶车人心疼驴子受累受寒,施玉儿顶着一张脸被风刮的生疼,却更心疼荷包里的银子。
她就是吝啬,但若是她不吝啬,怕她和沈临川都活不过这个冬日,要被冻死饿死。
“你怪我不租车么?”
她的声音很低,沈临川摇头,将伞又朝着她的方向倾斜一些,他的睫毛和头发上都是雪水,脖子上被施玉儿围了一条围脖,不止于让水浸到伤口处。
“不怪你,”
沈临川知晓她的顾虑,定然不会因此小事而责怪她,“还有多久到?你冷么?”
“没几步路了,”
施玉儿踮脚望了望,又扶着他走快了一些,“不冷,马上就要到了,我回家烧热水给你喝。”
‘家’这个字出来后两人俱是一愣,又很默契的都不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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