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说。
高娟梅面色稍霁,仿佛获得了胜利,她抱着胳膊说:“说说看,你都反省什么了?”
聂清舟望向高娟梅,他直起后背,微笑着说:“我在反省,我是不是做过屠夫。”
高娟梅皱起眉头,她觉得不太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聂清舟只是稍一停顿,就继续说下去:“我是不是也曾自诩优秀、聪明、出类拔萃,剥夺弱势者做人的权利,把他们变成牲畜,再用偏见做屠刀大肆砍杀。
我是不是也曾知道错砍了人,却觉得不要紧,反正他们在我心里就是牲畜,血溅在我身上,他们都要诚惶诚恐地帮我舔掉。
我是不是做过这种卑劣到令人作呕的屠夫?”
“我还在想,明明是我被冤枉,被侮辱,为什么要我道歉?为什么没人关心我计不计较。”
“我反省了,我想通了,原来我在诸位老师眼里,就是牲畜。
牲畜没有尊严,被冤枉是情有可原的,胆敢反抗更是面目可憎。
所以我理所应该,要给高贵的屠夫老爷道歉。”
整个教师办公室鸦雀无声,就连一班班主任都忍不住回过头看向聂清舟。
他的手在身后紧紧攥着拳头,轻微颤抖着,像是被什么逼到了绝路。
可能是烟瘾,也可能是连绵不断积攒下来的愤怒。
当聂清舟离开的时候,李老师捏了一把汗,拿着小电风扇边吹边心有余悸道:“我的妈,高主任就够恐怖了,聂清舟怎么也这么吓人。
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说?”
隔壁座位上,十三班的语文老师张自华抽着烟,丢了一本笔记本过来:“你看看,他这周写的周记,完全不像这个岁数能写出来的东西,真是犀利、精彩。”
李老师拿过周记,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感叹,边感叹边疑惑道:“这是他自己写的吗?就聂清舟的水平?他是不是抄的啊。”
“你听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我觉得他完全可以写出来。”
张自华拿着烟,在烟灰缸里弹了弹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是抄的,那也能说明他开始在乎他的成绩了。
既然他有变好的心,那做老师的就该拉他一把。”
聂清舟从教室办公室走出来之后,晚自习已经结束了,学校里该走的学生都已经回家,空空荡荡,万籁俱寂。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空,无星无月,黑得仿佛一块刚刚擦完的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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