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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是万人齐聚的运动场,欢呼与雀跃传来,沸反盈天,振聋发聩,像是要吵到空中的月亮。
我要喊得很大声才能让顾柏川听见,我借着晚风问他,等我们长大了会怎样。
“你想要怎么样?!”
他也要喊着问我,难得放开的嗓音嘹亮而清澈,带着少年独有的那种青涩。
我羞恼于他将问题如皮球踢回:“我是在问你!
你是不会答了才反问我的吧。”
顾柏川笑了,刚开始只是轻笑,而后或许是扬起的碎发搔弄脖颈,他笑得声音明亮起来,笑得我一直在看他,看他映着灯火的双眼,看他扬起的唇,看他在风中凌乱的头发……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他笑起来真好看,我盯着顾柏川的脸庞,鬼使神差说出我的回答:“我不想长大。”
我想要让晚风永远沉醉于这个夜晚。
顾柏川拉着我的手腕,带我奔向鸟巢外面的广场,那里的地面闪烁无数光带,就好像是收集了全世界的萤火虫,将它们通通揽进地砖。
我们像是脱了线的风筝,在整个广场上四处游荡,其实我那时并不太能明白什么叫“国际盛会”
,更是把大人叮嘱的“长长见识”
忘了个精光——关于那年夏天的记忆就是顾柏川的笑容,在而后许多年里,我偶尔还会梦见。
晚上八点四十,这是我们和阿鹏哥约好的时间,我在黑暗中按亮自己的电子表,又用胳膊肘戳了戳顾柏川的侧腰,让他给阿鹏打电话。
我自己是没有手机的,倒不是因为买不起,而是因为陈敏同志对我的极度不信任,以至于我爸给我买了手机也被她扔进主卧的抽屉里锁起来。
“不打了,我们自己回去。”
顾柏川在装着手机的口袋上摸了摸,到底没伸进去拿。
我愣了一会,随后很快默契反应过来,趴到他的耳边:“你的意思是打车?”
“是。”
顾柏川这样应了一声,再次拽起我的手腕,拖着我一起往出口的方向走去,我回过头去再仔细看了看那幢恢宏的体育场,那映着激光的夜空,以及涌动的人群,蓦地听见顾柏川说话。
他说,我们自己回去,你不是讨厌我爸车里的皮子味吗?
我笑起来,快走两步跟上他的步伐。
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恰巧经过北辰路,就会看见,晚上九点钟两个半大点的小孩肩并肩穿梭于出口的车流中,在一众喧闹的成年人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顾柏川伸手挥了好一会,这才叫到一辆写着“空车”
的出租,然而那司机摇下车窗看见我俩的第一眼就露出狐疑的表情,待我们接连钻入汽车后座关上车门,那理着光头的司机开口发问:“你们家大人呢?”
“就我们俩自己来的,开车吧。”
顾柏川报了目的地,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那指挥的模样已经隐隐有了顾严的影子。
北京的哥以侃大山闻名全国,他们向来能操着一口本地人都听不太清的含糊京腔从前门转一圈唠回宣武,也能从家里媳妇儿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唠到国宴上一道开水白菜,说好听点是博学多识,说难听点就是聒噪扰人。
这个光头也不例外,等我俩上了车,他就开启喋喋不休模式,或许是仗着自己年龄大得可以给我俩当爹,他对于我们大晚上在外面晃荡的行为表示谴责:“我家那臭小子跟你俩是一模一样,大晚上不睡觉跟燕么虎子似的在外头乱晃,我也不知道这外头到底有啥好玩,我这眼瞅新闻里又报那个人**,说起来你们家大人也是心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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