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鹂窝在被褥中朦朦胧胧地听见这句,敷衍地应了一声,再没有旁的动作。
晋青忍不住问道:“薛娘子不去迎接主公吗?”
想到自己如今的性命都系于魏玠的喜怒,薛鹂想了想,还是艰难地从被褥中爬起来,随意扯过衣裳穿上,潦草地洗漱过后,困意仍是没有消减。
她幽怨地叹了口气,套上厚重的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情不愿道:“走吧,去恭贺郎君凯旋。”
天色尚早,薛鹂冷得迈不开步子,缓慢地跟在晋青身后去迎接魏玠。
渐渐有了日光后,反倒升起了浓厚的大雾,方向辨别不清,草木与人影都看不真切。
雾气实在浓郁,几丈外的人影都看不大清楚,却能听到极清晰的脚步声。
薛鹂极少见到这样的画面,便东张西望了起来,走两步便停下看两眼。
晋青本走在她身旁领着她,不过是扭头与熟识的先锋说了句话,再一低头身边的人便隐在了浓雾中。
“薛娘子?”
薛鹂听到了晋青的呼唤,只是没有理会。
她看到一个人影像极了赵郢,便跑了几步朝他追过去,谁知等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张陌生的脸,只是被兵卫俘获的敌军先锋。
她松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却听到一阵马蹄声靠近了,不等她回头,便感受到斗篷被人挑了起来。
“哦?魏郎君舍得将你放出来了?”
夏侯信坐在马背上俯视着薛鹂,她连忙按住自己的都斗篷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才看到长|枪之上微湿的血迹,甚至还挂着些许碎肉。
她仅看了一眼,立刻胃中翻涌,忙又要往后退,却见夏侯信翻身下马靠近她,他目光轻佻,言语更是轻蔑至极。
“我倒是颇为好奇,魏玠究竟如何待你,竟让赵郢那小子在阵前辱骂他是衣冠禽兽……何况赵统洁身自好,多年不曾再娶,为何待你与众不同……难不成是床笫之上有何秘法,竟能让你共侍父子……”
薛鹂并没有被他惹恼,夏侯信本就是个风流成性的纨绔,竟也能大言不惭地来羞辱她。
她眨了眨眼,委屈道:“郎君何必羞辱于我,若论起来,我与郎君何曾有过仇怨,便是与表哥不合,也不该拿我一介弱女子撒气。
钧山王与世子乃是反贼,他们的话岂能有真,郎君怎能为小人之言怀疑表哥他的品性。”
她幽幽地叹了口叹气,低声道:“更何况何谓秘法,鹂娘从未听说过,不比郎君见多识广,只是郎君要当心些,从前听家仆说过,有男子沉溺□□,时日一久气血亏虚,竟在床笫间一命呜呼……”
夏侯信面色一变,怒道:“你敢咒我?”
他说完一把攥住薛鹂的胳膊,强硬地将她拖走。
薛鹂被拽得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连忙高声喊晋青的名字。
忽然一声闷响,夏侯信脚步猛然一滞,抓住薛鹂的手也松了。
前方不到一步的距离正立着一支长箭,箭身没入土中少说也有三寸。
倘若他步子再快些,方才那箭矢便会刺穿他的腿。
夏侯信想到自己险些中箭,一时间又气又恼,手心也因后怕而泛了层冷汗。
“魏玠!”
他怒声喊道,话音刚落,前方的雾气中隐隐现出一个轮廓,而后越来越清晰,到最后已经立于他身前,然而来人面色淡然,仿若无事发生的神情,让夏侯信更为恼火。
“魏兰璋,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祸水动摇军心不成,你敢动我一根手指,闹到太后那处,纵使魏氏有天大的本事,又岂能护得住你?”
夏侯信用力甩开薛鹂,她猛地朝前扑了过去,魏玠将她扶稳,只轻轻一瞥,便让薛鹂心虚到不敢看他。
“我自有数,与夏侯郎君并无干系。”
夏侯信嗤笑一声,说道:“如今众人皆知‘吴女得子,天下太平’,你却要将这祸乱国运的妖女纳入房中,岂不是早有谋权篡位的心思,太尉命你除去妖女以正军心,你如今独占她,岂不是你魏氏早有不臣之心?”
太尉?薛鹂猛地抬起眼,惊讶地抱住魏玠的胳膊。
察觉到薛鹂的惊慌,他垂眸扫了她一眼,将她挡在身后。
“我奉陛下之命前来平乱,既是与国运相关,更该慎重行事,为几句谶言慌乱不已,岂不是相信了妖人所说的齐国大势已去。
何况魏氏是否有不臣之心,陛下心中澄如明镜,夏侯公子何必越俎代庖,替陛下评定魏氏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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