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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子不敢置信地翻看着衣服仔细确认,忽然,看到领口的那一抹红时,她的黛眉顿时蹙得更紧了。
已为人妇的敏感迫使她贴上去闻了闻,果然,一阵甜腻的香气立即刺痛了她的神经。
“狗东西!”
她激动地把那衣领扯给梅娘子看,含泪的双眼顷刻红了一圈,“阿梅你看哪,这有胭脂,是胭脂!”
梅娘子意识到事情不对,凑上去闻了闻,确实是脂粉香无误。
“他昨晚一宿未归,我还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没好安心靠枕呢。”
芸娘子的眼泪禁不住滚落了下来,说着说着竟气笑了,“敢情他是背着我偷腥去了啊,挣了几个钱心就野了啊?”
“方才这儿都有谁在洗哪,我倒要去问问看,是哪个不要脸的,一个村的还敢这么勾搭!”
芸娘子一抹眼泪,含恨拿过衣服,转头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梅娘子本想去拦她,却也不知该说什么,转过头,见沈青棠不尴不尬地笑着,便抚上了她的头,“快回去吧,这种腌臜事情也不值当听。”
沈青棠点头直应好,回去路过中间一处时,又听到有人在谈论“官爷”
、“搜查”
、“林子”
等字眼,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声清亮的笛音忽然在山涧响起,掀起了一阵回声。
紧接着,宛转悠扬的曲调便顺着第一声,有如高山流水一般滑落了下来,丝丝扣着人的心弦。
沈青棠的脚步不禁放慢了下来。
在她眼前,不远处的白衣少年,正身形挺拔地端坐在苇荡旁边,帽檐遮住了他的表情,瞧不太真切。
但透过被山风漫卷而起的素纱,还是依稀能看到,他那双修长分明的手正轻捏着一片绿叶,放在唇边沉心静气地吹着曲子。
这曲子兴时高亢,好像激浪滔天而起,到落下时,每一句的尾调又好像层迭拍岸的浪潮,一迭更比一迭绵长,似乎是想把这声音传到百里之外的地方去。
每次他一认真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沈青棠便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变得怎么样了呢?
变得……似乎更教人移不开眼睛了。
她笑了笑,满心都是别样的萌动与欢喜,倒也没有去打搅他,只是在旁边挑了块地儿,一边哐当当地冲洗着衣服,一边又时不时抬头去看上他两眼。
这一曲叶笛吹起了不少浣衣女子对歌的兴致,有好几声清丽嘹亮的嗓音,都间或掺杂在曲声中助兴,大家嬉笑谈论不绝,纷纷翘首寻找着那不明的奏乐之人。
沈青棠好像窝藏了一个宝贝,混在其中只装作不知情,可面上却笑开了花。
因为魏珩本就戴着帷帽,人又隐在芦苇丛之后,旁人不仔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到他在做什么。
忽然,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密集的脚步声和铁甲声,少年眸光一凛,放下了树叶,曲声戛然而止。
浣衣女的歌声还在继续,可不到片刻,一道急匆匆的呼喊声便立即打破了这安和的气氛:
“哎呀还唱什么呢,快别唱了!”
不知是谁家的汉子慌忙赶到了河边,“官兵来了!
快回家收拾等着吧!”
氛围急转而下,河边登时传起了一阵骚动,大家手忙脚乱地拿起家伙,纷纷有些心慌:
“好好的,官兵来做什么呀?”
“哎呀应该也不是大事。”
那汉子强作镇定地解释道,“这不是快要交夏税了么,听说是来查有没有逃户的。”
“我们这哪儿来的什么逃户啊,天天不就那么些人吗?”
一个性子要强的村妇蹙眉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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