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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迎花轿进门,新娘说不嫁就不嫁。
新郎更是中邪得厉害,完全不在意对方喜日拒婚重重打他脸面,竟死心塌地等着未婚妻回头。
云家老俩犟不小儿子,赖府的员外,更是打不了女儿的主意。
邻里一对新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继续做邻居。
自温禾成婚之日,放了新娘鸽子后,性子倒有所收敛。
虽仍是整日嘻嘻哈哈上树摘枣下水摸鱼,完全未有女儿家的淑容,好歹不再整日去外头闯祸打架。
她多半时间,宅在赖府的前后院练剑,作画,烤几串肉。
有时烤好了肉串,冲墙头一侧喊一声云哥哥肉好了。
云二郎即便吃饱了,亦会串门再吃一顿。
温禾将一串方烤好的肉串往嘴里塞,不慎烫了嘴,嗷嗷直叫。
云二郎赶忙递上冰水,又拿湿帕子浸着对方烫红的唇角。
赖空空小黄扒着窗沿,看得一脸惊奇。
既然关系这般好,何不凑一起过日子,这两人每日要见上几面,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如亲似友,又似一对恩爱夫妻,只差睡一个炕头。
随着年齿增长,温禾的梦越发少了,于是除了每日画一画梦中人,她开始记手札。
手札一摞接一摞,已装满两箱箧。
她在手札中写道:
我梦见我们坐在一张錾刻螣蛇的御椅上,我手把手教他画美人……
我梦见有身披金银甲胄的兵将前来捉我,他一手拧下一个兵将的头颅,残忍的将我护下……
我梦见我被困在满是骷髅的古堡里,他一刀劈碎欺负我的老头,将身上的袍子给我披上……
我梦见他背着我走在雪地上,他的背很暖很宽,雪脚印踩得很长很长……
我梦见她不许我睡觉,逼我背诵生涩咒术,一遍遍敲我的头,我当时很想掐死他……
我梦见我们身着赤红喜服,对连理枝跪拜结为夫妻……
我梦见他在满是寺庙古刹的街头为我买甜饼……
我梦见骤然间天塌地陷的岛屿,我被他拢入怀中,挡去那些纷纷坠落的石砾树枝……
我梦见雪柳树下他的吻,他眼梢眉角的戏谑,他唇角弯起的那抹笑……
我梦见他于烈烈熊火中,捧着一颗内丹,哭成血瞳,梦见他对我说,失去你,天地无色,余生无趣……
我梦见他被无数雷电包裹,他沾满鲜血的手捧着我的脸,对我说,好好活下去……
梦里的欢喜疼痛,无比清晰地映在心头每一寸,甜到落泪,亦痛到落泪。
温禾往院中支开小几,喜欢挑有月的夜晚,一遍遍画他的画像,一笔笔往小扎里记下梦到的每个画面。
每当她画累了,握笔的手腕酸了,抬首望月光,总能打浮空的月亮上望见那张脸。
眉眼明艳不羁,卷发深袍,唇角勾一抹坏笑。
她想,她前世一定爱惨了他。
否则这刻骨铭心的记忆,不会随她到下一世。
她对着月光祈告,她一直再等他。
星月轮转,此去经年。
凤凰小镇依旧十日九雨,江南的雨淋旧了青石小巷,淋老了庭院中的枣树,淋花了斑驳门垣,淋散了镇内关于他们的流言蜚语。
赖爹熬白了头,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被他小黄哥葬去镇郊一角。
自那,赖府多了一只金灿灿的金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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