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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流光勃然大怒:“一条人命!
你轻飘飘一句倒霉就算了?”
车夫皱眉道:“你吵吵什么?大半夜的,不怕把人招来?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得赶紧送你回流水桥,尸体就扔到这儿也没事,这院子是我们买下来的联络点,等到天明自然会有我们的人过来处理,咱们赶紧走。”
说着从水缸里舀出两马勺水洗干净胳膊上的血。
孟流光一听“流水桥”
三字,激灵了一下,现在他顾不得替这死去的人伸冤了,他一心只想逃跑,忙趁车夫洗胳膊的时机转身往门口溜。
车夫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看见了孟流光的动作,问:“你在做什么?”
孟流光焦急地回头,道:“哥,算我求你,你就当没看见我成吗?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
车夫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孟流光刚才的行为,问:“你要逃走?”
孟流光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只要你假装没看见我就行。”
车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孟流光,竟笑了出来:“这不是我放不放你的问题,而是,你真的认为你可以逃得出去吗?你是官伎,朝廷的花名册上记录了你所有的信息,你一个男子,在雌阴国这种鬼地方,孤身一人上路,你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朝廷一道追捕令下来,黑|道白道有的是耳目,你别说雌阴国了,连圣地都逃不出去。”
孟流光动了动嘴唇:“可是我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车夫眸光沉了沉:“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孟流光顿住了。
车夫叹道:“连我这样不入流的小角色,加上一身的力气,都逃不出去,更何况是我们名声大噪的花魁才子?流水桥不会放过你的,朝廷也不会放过你。”
他走上前来,握住孟流光的肩膀,定眼看他,“你怎么还是认不清现实?”
孟流光的希望再一次被碾碎,他像是被重击了一般,颓然跪倒在地,任漫天雨水将他捶打得遍体鳞伤,他紧紧攥住车夫的衣角,说:“我不是认不清现实,我是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像是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车夫道:“站起来,兄弟,不能跪。
你记住,你是个男人,你可以死,但不能跪!”
孟流光抬头望天:“做男人好难,我不想做男人了,我为什么不是个女人?我好恨,凭什么我天生就要低人一等?明明我也不比那些女人差,凭什么她们可以得到与生俱来的偏爱,而我却步履维艰?为什么她们要剥夺我们受教育、工作的权力,再反过来嘲讽我们没文化、不自立?为什么男人生来就该在灶台打转,为女人奉献一生?为什么社会对女人那么宽容,却给男人设下条条框框?为什么男人要比女人努力数倍,才能获得和女人一样的成就,还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为什么我们只能服从、顺从、听从?为什么温顺是美德,贤惠是美德,大度是美德?为什么这些美德从不用来要求女人?为什么我们的孩子,甚至不能跟我们姓?这不公平啊!
为什么那么多的男人就这么接受了这些不公平?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人,是可以被驯化的吗?”
第46章第十八章
车夫并没有什么悟性,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孟流光在发牢骚,便拉起孟流光,道:“是不公平,没办法,要怪就怪你生错了地方,但是你也不要灰心,你只要尽心尽力帮助公主,有朝一日我射月踏平雌阴国,到时你就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孟流光神情恍惚地苦笑着,摇着头,任车夫将他拉起来,走到马车旁塞回了车里,晃悠悠地驶回了流水桥。
孟流光下车时,发现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的气息,他刚从后门进去,海爷就候在那里,狐疑地看着孟流光,问:“你去找东海郡王做什么去了?”
孟流光被淋了雨,浑身冷得厉害,脸也苍白,哆嗦着说:“我明天给你解释,我现在身体不舒服,要回去躺一躺。”
海爷道:“我就是问你出去干什么去了,淋一身的雨,我不信你是去见东海郡王了。”
孟流光烦躁道:“你爱信不信。”
说着就要往里走。
海爷沉了脸,正要发作,忽闻正门口噼里啪啦一阵爆竹响,几人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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