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阴不自觉地蹙眉,解下那纸笺。
迷阵子正恰拖着土锹经过,他扭头叫道,“迷阵子,过来。”
迷阵子懒洋洋地踅过来,祝阴把笺子递给他,问:“这上头写着甚么字?”
“没写字。”
迷阵子的眼皮都快黏在一块儿了,“画了幅极丑的画,上头是一只脖栓狗链的小人。”
“噢,原来画的是大师兄。”
祝阴冷冷地道。
睡眼惺忪的弟子顿了一顿,将笺子递回来,“这人没画脸,我也不知是谁。”
说罢,便又拖着土锹走了,独留祝阴站在一地碧荫里。
祝阴捏着那笺子,眉关紧锁,又缓缓地将它系了回去。
他在树下意乱地踱步,听着满树笺子遭风拂动时的哗哗声响,只觉心焦。
于是他猛地抽出降妖剑,对准那秋兰系的同心方胜,一剑划去。
一个从山下救下的小妮儿,怎地就忽然如此熟络,成日围在易情身边打转?
他正要划断那绳结,却听得有人在身后喝道:“别动!”
红衣门生愕然回首,只觉一风尘肮脏的人影立在眼前。
易情抱着手,冷声道,“不许剪。”
说着,便上前一步,横在他与那同心方胜之间。
祝阴愣道:“师…师兄?”
方从山林里出来,易情满头满身尽是草叶,他撇过眼,扭身理了理系在槐枝上的红线,道。
“这是秋兰师妹画与我的,你凭甚么能剪?”
“师兄,那女子对您殷勤得过分,祝某疑心…”
“有甚么好疑心的?”
易情兀地打断他,嘴角扬起嘲弄的笑,“我救她性命,她心里同我亲近,这不寻常么?哪怕她是妖物,我也是只小妖,你就当咱们是破锅配烂盖罢。”
祝阴的头埋下去了,眉心几乎能拧成结,白皙的面庞更无血色,像覆了冰寒的雪。
纸笺在风里摇曳,方才被他攥在手里,捏出了一道道皱痕,“师兄,您不会对她…”
易情叉着腰,说,“对呀,我就是对她怦然心动,一见倾心了,怎么着?”
风儿倏尔变得很大,萧萧风声落入耳中,漫天落叶聚散,像下起了凄零的雨。
祝阴抿口无言,红绫如蛇飞舞,明明他只字未言,脸上却似写满了千言万语。
易情也怔神了,他存心要激一激祝阴,可没想到这厮竟是这等反应。
他总觉得祝阴这厮约莫是厌恶身为妖鬼的他的,可约莫是见他杀死了鬼王,祝阴心里却有所改观了。
易情十分头疼,脑袋上似有一柄小锤在锲而不舍地重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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