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情侧脸,望见他浅浅的笑涡,像盈满了醉人的纯酿。
“我要给师兄,”
祝阴宛然一笑,轻声道,“求情。”
——
两人踩着月光出了石洞。
天色窅窅悠悠,像一荡暗色的水,月牙儿如舟,在云海里穿梭。
下了山,进了堂屋,一切都与上一世一样。
众人围在桌旁吃酒笑闹,一样的食点,一样的喧杂,唯一不同的便是坐在身旁的祝阴。
祝阴这回没走,只坐在条凳上,端着瓷碗小口地啜酒。
每吃一口酒,他便被辣得咝咝抽气,齿缝里露出一点红梅苞似的舌尖。
不知怎地,见了他坐在身旁,易情只觉安心。
酒过三巡,天穿道长素面发红,颊上滚热。
纵使神色依然清淡,但说起话来却有些酒意了。
易情正专心地抓着三足乌的脖颈,从这鸟儿爪底抢被藏起的蛋,却听得她道:
“大弟子,上回我吩咐你办的事儿,你办妥了么?”
易情愣了半晌,方才发觉是天穿道长在对他说话。
他懵懂地问,“甚么事?”
天穿道长面无表情地打了个酒嗝,“就是在天书上画红线的事,你都替那伙姑娘将姻缘结上了么?”
“都是甚么时候的事儿了,师父,您没睡醒么?”
易情颇为无奈,这大抵是十天半月前的事了罢。
“不是没睡醒,是喝醉了。”
白衣女子顶着一张红脸,淡声道,“不过醉了更好,你便会将我所说统统当作醉话。
文易情,我忘了与你说一事。”
易情沉默了片刻,心里觉得不妙,“何事?”
天穿道长干笑了几声,凑过来与他悄声说话,“其实呀,在天书上画出红线,将她们的姻缘画出,也是要付代价的。”
她醉了,眸子里像缭绕着雨烟,指尖悄悄落在易情的掌心里,在掌纹上反复摩挲,仿佛这样便会将命纹摩断。
天穿道长说,“代价便是,断缘。”
易情听得张口结舌。
他替那些蝉衫荆钗的女子们在天书上画出红线,将命格连上她们的意中郎君时,天穿道长可没说过此话。
她只说了,“没有代价”
。
“结的是心上人的姻,断的是身旁人的缘。
天书就是这么一回事,有果必有因,有得必有失。”
天穿道长平静地道,拈着瓷瓶,不紧不慢地斟酒。
喉咙里像哽进了一粒石子,易情费了许久,方才能开口叫道,“师父!
你先前没与我说过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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