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了甚么?”
笑意飞上了祝阴的面颊,他撑着颊,有如天真孩童一般发问。
白袍少年冷笑愈甚:“正是因为你太过殷勤,成日绕在我身旁打转,才叫我疑心。
我所识得的那位灵鬼官祝阴嫉恶如仇,断然不会对一只妖鬼有恻隐之心。”
他一面说,祝阴便一面点头。
瞧着这厮清浅微笑的模样,任谁心里窝了多熊烈的忿火,苗头也顿时会被熄灭。
易情道:
“所以我猜,你是不是……”
易情顿了一顿,道,“…在试探我究竟活了几次?”
祝阴的笑容突而敛收了,他像张獠毒兽,奸险地在猎物身旁逡巡,伺机而发。
白衣少年一扬手,将桌上的杯盏倾翻,蜜珀似的酒液淌在木桌上。
“你与常人一般经历日月年岁,可我却不同。
寻常人的一日,于我而言兴许是百载光阴。”
易情苦笑道,“我能一次又一次地复生,且保有记忆。
所以你一直在试探我——究竟复生了几回。”
复生之后,一切都会复归原貌,所以照情理而言,祝阴也该是对他颇为疏离的。
可这厮非但不淡漠,反而愈发亲近,因而易情想,约莫祝阴是察觉了他的宝术,得知他可回溯光阴,于是便态度摇摆不定,以此来探察他。
祝阴和着他的话,笑道,“微言道人曾向祝某描述过师兄的宝术,他说,师兄看世中万物便如看书中字画。
因而祝某想,师兄那‘形诸笔墨’的宝术,莫非不仅是如马良神笔一般,还有更深、更厉害的用途?”
说这话时,他两肘支在桌上,朝易情缓缓靠近。
笑涡里似盈满琼浆,教人如酩酊般昏沉。
“所以呢?”
易情笑吟吟地望着他,墨色的瞳眸里映出他渐近的身影,“你寻到答案了么?”
祝阴撑着下巴,向他甜甜蜜蜜地笑,“已寻到了。
祝某一开始便在想,师兄颈上既然被套上了缚魔链,能被天廷灵鬼官亲手擒拿,那便定是个了不得的妖鬼。”
易情摇头,心里却似沉甸甸地压上了一块巨石,“你抬举我了。”
“怎会是抬举呢?灵鬼官以天火淬炼的缚魔链能锁住一切术法。”
祝阴笑道,“可师兄的指尖仍能凭空画出墨痕,画饼充饥,动用些微宝术,那便是说,哪怕是能伏震一切的缚魔链尚且锁不得您的宝术。
您怕是有通天之能,能教万鬼拱服,不是么?”
白袍少年对他这话并未置喙。
“而这通天之能…祝某猜测,约莫是‘起死回生’。”
祝阴伸指蘸了些蜜珀似的酒液,在八仙桌上缓缓画出一个圆,水渍晶亮,仿若珠光。
他道,“师兄可知祝某为何在画这个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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