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存听了也仔细打量她哥哥,看了半晌说:“我倒觉得哥哥还是黑些看着更沉稳。”
李臣简嗯了声,“怎么?白的就不沉稳?”
惠存一本正经地点头,“太白了看上去办事不牢。
要不然哥哥也蓄胡子吧,上次淑存姐姐还说呢,大哥哥好宝贝他的胡子,每日往上头抹油。
那天她还看见大哥哥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梳篦来,边骂家仆,边梳胡子。”
说得大家都发笑,真是孩子的眼界,可以用来分享的也是些奇怪的趣闻。
就是这样静好的年月,家人都齐全,一同吃饭,一同说笑,连着太夫人那样每每端着架子的长辈,也由衷地快乐着。
只是偶尔会问及军中事务,其实并不真的精熟,就是免不了要操心。
李臣简便仔细回禀,说哪一翼划入了卢龙军,职务变动后,谁被调走了,谁又遇了不测,不为别的,就是图让祖母安心。
太夫人长叹:“朝中局势只怕要有变动,官家的疑心越来越重,你要小心为上。
先是动了侍卫司、殿前司,后又将天德军划入平卢军,如今把矛头转到息州……也不知道他究竟属意于谁,就是叫你们惴惴难安,让你们互相猜忌。”
李臣简心下还是坦然的,“请祖母放心,这次之后,禁军和厢军都不会再生变动了。”
太夫人抬了抬眼,“你怎么知道不会再变动?”
他垂眼放下了酒盏,曼声说:“朝中人人知道我和陈国公交好,重整了侍卫司和殿前司,又将我手上厢军充入卢龙军,这样一番调动之后,三哥手上兵力就能与我们抗衡了。”
原来是这样,云畔仔细听他分析,终于弄明白了三方如今的局面。
真难为官家,为了这早晚要拱手让人的江山,费了那么多心思。
饭后返回续昼,两个人在木廊上走着,云畔转头望了他一眼,“公爷,陈国公是可以信任的吧?”
他微微一笑,“我与大哥哥感情颇深,自然是可以信任的。”
云畔放下心来,知道政事向来如此,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他一向懂得筹谋,自己担心太多,反招他笑话。
男人与女人,各有可以作战的疆场,各自经营好自己,剩下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回到寝室,云畔才看出他脸上有倦意,毕竟奔波了那么老远,纵是一天跑上七十里,也足够令人疲乏的了。
因他先前已经沐浴过,这回就让他在内寝暂歇,自己绞了手巾来让他擦身。
他想是满受用这样的体恤,嘴上说着辛苦夫人的话,却也舒展着手脚,安然接受了。
待一切都收拾停当,安顿他躺下,云畔才道:“公爷先睡,我过会儿轻一些,不会吵着你的。”
他说好,卧在枕上看她走出内寝,方闲适地闭上了眼睛。
云畔拆了头发,洗浴也不敢耽搁太久,怕回去得晚了,真吵着他休息。
囫囵清洗一遍,就穿上寝衣重新返回内寝。
外面的灯火都撤了,借着檐下的光亮脱了鞋,小心翼翼登上脚踏,刚摸着床沿,就见他往里挪了挪,低声说:“上来。”
云畔咦了声,“你怎么还没睡?不累么?”
他说不累,将自己外沿的位置让给了她。
云畔崴身躺下,枕上还留着他的兰杜香气,她侧过身来问他:“今夜换位置么?我原本睡在里面的。”
她总在这种微小的地方有莫名的执念,他瓮声说:“过会儿自会换过来的。”
她不太明白,朦胧的光线下眨了眨眼,却也没有追问他。
原想着他累坏了,两下里不说话,一定很快就睡着了,可是并没有。
他侧着身子望了她良久,那个浅浅纤纤的轮廓,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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