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那厮一脚踹开了城门,钝重的铜门不停震荡出刺耳的回音。
凤凰理也未理,抱着果子提步便往城门里飞去。
身前立马密密麻麻飘了三层阴差,个个拿着黑色的长矛严正以待,眼眶里空空如也,泛着黑气。
里头走出来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将,提着砍刀指着凤凰:“来者何人!”
那刀尖再往前一点,就劈上小果子探出去的脑袋了。
我抱着柱子扶了回额。
这厮寻死也不用捎上我家果子罢?!
我连忙捏个诀,摇身移到凤凰面前,冲着怒气冲冲的鬼将拱了拱手,道:“官爷息怒,一场误会嘛。
小仙乃花神宫的掌殿仙子,主子派小仙去奈何桥边摘两朵彼岸花供在殿里,来回不过三日,还请官爷通融那?”
胳膊肘抵了抵身后的凤凰,涎笑道,“这是我们宫里新收的……花匠。
新来的不懂事,冒犯了您,官爷万万不要介意。”
“哪里有误会?”
凤凰含着轻蔑扫视一周,巍然不动间身后光芒渐起,霎时间已是云蒸霞蔚,赤金色的霞光将浓稠的夜色映得通亮。
凤凰缠着血色的长发在朔风中飞舞,赤红的双瞳里满是嗜血的战意,目空一切地勾着一弯幼稚好斗的笑。
还真是……能打架时就绝不说话的性格啊……
我想起来第一次和他打架时的场面,脸皮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连忙趁乱把果子护进怀里,隐了个身躲去门口的石像后。
还没迈出几步,整个夜空已被滔天赤焰灼醒。
血色光华在如墨池般的夜空中晕染开,将整个酆都城的入口都笼了进去,目所能及之处惟余一片熊熊烈火,妖异地闪动在空中。
极致的灼热笼罩四周,余波触及我颈项和手背的肌肤,竟也有种融化的错觉。
不多会儿,凄厉的叫声从火海中不断传入天际,厉鬼焚灭溢出的黑气从跳动的火光中幽异出来,仿若阴间炼炉。
这哪里是打架,分明是屠杀!
我转过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容易回过神:“你快停下!”
凤凰凌驾于火海之上,冷着一张脸,红莲业火的光华把他赤红色的血眸衬出几分冷酷嗜血。
我仰望着他,竟是这么陌生又遥远。
见惯了他病弱时候的模样,让我逐渐把他跟果子同等对待。
我怎么会忘了,他驰骋妖界时从来不动脑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遇到两只小鬼,又怎么会手下留情?难怪青缇提起他时,总是在厌恶咒骂里带着警惕,难怪他孤身一人,居然能闯进太微垣作乱。
我咬牙切齿:“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凤凰高悬在半空,双手盘在胸前:“本座为什么要说话?”
我忍无可忍地看着他:“这些鬼怪虽然没有生命,却有意识。
它们不能去投胎,只能像游魂一样飘荡在酆都还不够可怜么,你不要草菅人命好不好?!”
凤凰愣了愣,挥手熄了火势,眼神再一凛,语气满不在乎:“都已经草菅完了,你吵什么吵?”
原本人头攒动的城门口果然已只余下青石板上一片焦黑的印记,空空如也,连片飞灰都未有留下。
三界之内的所有,从神到魔,从仙到妖,从人到鬼,都消失得这么容易。
而通常,罪魁祸首们居然丝毫不觉得惋惜。
我愣愣地看着炎火消失殆尽后的焦黑的地面,抿着下唇不发一言。
凤凰摊开手,无辜地看着我:“有这么严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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