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泽把话说出了口,反倒像是卸下了个背负已久的包袱,眼里的艰涩转瞬成了一泓悲切:“近千年来天地之象甚不安稳,父君铁了心要除尽银翘这个祸患。
既然轮回净化的法子不管用,就必定要她形神俱灭。”
埋藏了数万年的真相面前一层一层鲜血淋漓地被剥尽,身体没出息地发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少泽扶住的肩膀,宽慰:“上一回不明就里,担心他们会用生祭魔龙结界来阻止银翘,才给了那个玉简,必要时会来帮。
可是现却知晓,怕是多心了。”
他的目光上移,落发间的冰簪上。
这簪子太微垣时便时时戴着,今日出来得急,也未换装束。
少泽苦笑道:“他连一魂一魄都敢拿出来守着,怎么可能用作生祭。”
脑海里又是一震,手不由自主地抚上簪子,冰冰凉凉,却果真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寻常的玄冰再坚固再剔透,总也是寒冷刺骨,偏偏这一支入手温凉,透着寒气,却不伤。
原来竟是用破魂术分开的一魂一魄。
一直觉得白慕对的心思像对一只宠物,平素总是冷着一张脸不曾给过好颜色,高兴时吃醋时便宣示一下主权,无心时便来去自如不告而别。
虽亲昵有加,情丝却淡薄。
一向犯懒地自麻痹,对自己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生得意须尽欢,这样便很好,不必太沉重。
如今却是个极大的讽刺。
鼻尖忽然一酸。
对口是心非这四字的参悟能力,一向都不怎么高。
只是同一个错,居然还会再犯第二回。
怀了满心愧疚,只是眼前有更紧迫的事要办,这些愧疚都得往深处塞一塞。
试着镇定心神,手背脸上一抹,不知为何却抹开了一片湿润。
平复了许久,才仰头道:“既然能帮银翘镇住魔气,那么她轮回时带上一起转世,岂不是就不会重蹈覆辙?”
少泽深蹙了眉:“那样,就要和她一起历万世轮回。
神仙的寿命虽长,却也经不起几个万世。
正是因为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所以紫微帝君才一定会让银翘被罚入诛仙台。
明白吗,小绾?”
“不明白!”
猛摇了头,“既然连自己都愿意,他们凭什么替决定?难道让看着银翘灰飞烟灭,就能安安心心地寿与天齐了吗?”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选择,是幸运的那一个,才会不被牺牲。
可是又有谁有权力牺牲银翘?为什么所有都觉得这么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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