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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所以地点头,心里却有点茫然,车外那人的表达方式太过急促,吓得一家人不知所措。
“嫁进咱们家,确实委屈你了,我跟老爷也商量过你的事,本来想等世道再太平一点,兴许还可以找户好人家,下半辈子也不用你孤苦伶仃地自己过。”
声音很大,似乎有意说给外面人听,“你放心,有我跟老爷在,就不会让你受人欺负,老大啊,你听清楚了,你这个小婶子命运多簸,已是一身孤苦,以后你不得再以下犯上,无理取闹。”
马车骤然停下,我的背脊一凉。
“婶娘,你跟二叔放心,我不会让人欺负她就是了。”
“我是说你!”
平时敦厚的二夫人一立起眉目,颇有威仪,“男人只管寻欢作乐,刹那欢愉,可知女子要受多少指责,世人只说女子不守妇道,却不怪男子拈花惹草,岂知阴阳两性,缺一难合掌,你要是个听话的孩子,就听婶婶的劝,往后待你小婶娘恭敬些,不可造次!”
车外没有回音,隔了良久,马车再次往前行驶,“婶娘,若我这次死在塞外,你们再将她嫁给别人,没死的话,我定然回来娶她!”
“你这个逆子!”
二夫人掀开帘子对着车驾上的人一阵鼓槌,口中喃喃念着“逆子”
。
我是震惊了,这个男人怎么会对我有这么深的感情?只是因为我在他背上哭过?
二夫人槌完一阵抹泪,“怎么会父子俩就这么像!
申屠家就不能消停一下嘛!
这遭人骂的事怎么就都让你们父子俩给摊上了,你就不能忍下去嘛,你这逆子……”
二夫人伏在他的背上大哭,哭声里轻喊了一个名字——典雪。
申屠典雪,这是个被申屠家隐藏起来的女子,是老爷子收养养女,这个美丽的女子原本被认为能够入宫伴驾,光耀门楣,却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悄然而逝,申屠家瞒下了这个可以说是丑闻的事件,因为这个女子在入选之前却有了身孕,而这孩子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申屠家的长子,申屠典雪称他为兄长的申屠松,这个孩子的来临让申屠家如临大敌,因为这不光是一件大丑闻,还牵连着无数人的仕途跟性命,这个被皇帝选中的女子离奇地与兄长有了关系,虽不是血亲,然而他们仍是兄妹的辈分,让世人如何承受?所以申屠松才会被老爷子赶出家门,而那个病弱的女子也不得不就此“离开人世”
。
外族侵犯,边城战火连年,那女子守着儿子跟丈夫的城池,安心地等着丈夫从塞外回来,然而她没能等到丈夫的回归,等来的却是虏族人的烧杀奸掠,世人总是给女人设定太多的规矩,然而当女人成为战火下的牺牲品时,又有几个人能站出来为她们遮风挡雨,一个在自己孩子面前被凌辱的女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强地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这是一个母亲必须有的坚强。
那个可怜的女子没能等到她本该有的幸福,一切都被战火吞噬了,只留给丈夫最后一个笑容,最后一滴眼泪……
这是申屠家的禁忌,也是申屠家男人的耻辱,如果虏人站到了界碑南,申屠家的男人便无颜祭奠起先祖。
国仇家恨只在那块界碑之上,无关乎谁是皇帝,只要看好那块界碑,不让人再欺负界碑南的任何家人——这是申屠松对儿子的唯一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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