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考验他,何必还将他困在内陆?”
谢章言笑了笑,没想到笑声却引发了咳疾,谢怀卿连忙拿蜜水过来让他喝下。
他缓了缓,才道:“这一次你却是想错为父了,我其实很看好这个谢谨,有野心又有能力,若是给他机会,他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哦?”
“当然,矿藏、船队、本家的商堂,依他的本事,我当然也可以给他。
可是凡事有利有弊,这个谢谨固然有本事,但他的野心太大了,手段也太偏激。
我将白州给他,就是让他磨一磨性子,他若撑过来,往后便是谢家又一柄利刃,若是撑不过,也只是一个旁支庶子罢了,不可惜。”
谢章言说完,见谢怀卿蹙起眉头,摇头叹道:“你啊,什么都好,可惜心肠太软,往后要做了家主,这可是大忌。”
说完,他又咳嗽了两声。
谢怀卿拍了拍他的背,等他的呼吸平稳下来,才道:“我皱眉并不是因为父亲的话,而是觉得,这谢谨并非一柄利刃,而是一柄狼牙锤,父亲想要磨磨他的性子,我只恐怕最后反被他这一把狼牙锤给砸了个不知所措。”
谢章言毫不在意地笑道:“他便是狼牙锤又如何,谢氏这座堡垒这么多年不知经了多少风雨,还怕一个小小的锤子吗?”
谢怀卿动了动唇,他见过谢谨,对这个人的看法与父亲截然不同,他觉得谢谨身上有一种危险感,换做是他,或许会用个法子将这人完全打压下去。
但他毕竟还不是家主,父亲虽与他聊起这些事情,却也不会喜欢他来插手自己的决定。
再说,就算自己是家主,谢谨在年末考核中成就优异,自己若随意打压她,谢家的族老也不会坐视不理。
谢章言当然不是那种自负之辈,只是他身为谢氏族长,这么多年看多了惊才绝艳之辈在谢氏这艘大船之下折戟沉沙,所以早就淡然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儿子向来不无的放矢,想了想,才道:“你是担心如今在江东遍地开花的那些杂志?”
谢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谢章言便认为自己是猜中了。
“这小子的手笔的确不小,但他又能做什么呢?无非就是吞掉几个书坊而已,他总不可能吞掉整个江东的书坊吧?他若真有这实力,我就是帮他一把也无妨。”
谢章言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
这些书坊背后可不是无权无势的,几乎能在江东开书坊的,背后都是有世家在撑腰的,除非是谢氏亲自出手,否则依靠小小的一个谢谨,只能说是异想天开。
“事有反常必为妖,我总觉得这个谢谨还有别的打算。”
谢章言无奈道:“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暗中扶持芷凝,在谢谨未横空出世之前,芷凝的确是商之一道最优秀的孩子,你讨厌谢谨我理解。
但你也要看到,她毕竟是个女子,难道我堂堂谢家日后要靠一个女子出面和人谈生意吗?”
“父亲,谢家祖训‘以能者居之’,既然不看重嫡庶、出身,为何还要在意男女之分呢?”
“天道乾坤,自古之理,男人赚钱养家,女人相夫教子,天经地义,你又为何这么固执,偏要为不可为之事?”
谢怀卿没有说话,他自小被母亲教养长大,他深知对方有多聪慧,绝不亚于父亲。
可就因为女子之身,她只能被困于后宅,与那些姨娘和小妾打些没用的机锋,平白浪费了一身才华。
从那时起,谢怀卿便一直有一个疑惑,若是让母亲换个位置,她是否会成为另一种模样?
谢章言也知道谢怀卿的心结在哪,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他在这上面一直有些钻牛角尖。
谢章言在心中叹息一声,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当然,你没有让长信书坊随意踏足这个行业,还是做得很对的。
去年年末那一场风波虽说并没有酿成什么大祸,但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终归不是好事,谢谨一个旁支还好,长信书坊挂在你的名下,若真插足了其中,恐怕会引起京中的注意。”
谢怀卿也从之前的情绪中走出来,点点头道:“儿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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