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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确实是不讨厌李斯谚的。
对于他而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讨厌一个帮了自己的忙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舍得放低姿态温柔交谈呢?
其实两个人能聊起来的话题并不多。
施以永几乎不关心时事政治,也没什么业余爱好。
不当班的时候就是陪着大副他们坐在渡口,一人一支烟,听他们侃当年,侃水精。
只有夜里,渡船停了之后,他会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
房间唯有的照明设施便是一个挂在床头的黄灯泡,他会就着那个灯泡看几页小说。
好在李斯谚深谙谈话的艺术,也有足够耐心与他交谈。
他说着自己走南闯北的趣事儿,竟也逗得施以永笑起来,渐渐有了些谈兴。
真是个有趣又温柔的好人。
身后的人又开口说了一句什么,音调短促。
施以永一走神了没听清,便转头看着他,却见李斯谚脸色有些发白,像是吓的。
“我、我好像踩到了……”
李斯谚难得结巴起来,身上却不敢动,只是眼神和下巴一齐往脚上指。
施以永也严肃起来。
这段路走的人少,路边确实是有蛇的。
江城江边的蛇一般有两种,一种是黑青色的水蛇,没毒,比它大的玩意儿它都没辙;另一种是身上有一圈一圈黑红相间的花纹的花蛇,个头要小,却是货真价实的毒蛇。
李斯谚这时候恢复了平静,移开踩在蛇身上的脚,瞧着施以永在自己身前蹲下,竟然有功夫打趣了:“别介意,那蛇应该已经被我踩死了,也没咬透——哎嘿,有蛇窝不?回头抓几条吃。”
他自然不会吃自己踩死的蛇,这时候说说也只是想让施以永放心。
施以永对他的话没反应,反而伸手把他踩住的蛇捏了起来。
长长一条垂在他手里,尾端微微晃动着,还像条活蛇似的,仔细看便能看出只是一条蛇蜕。
李斯谚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才反应过来,顿时脸红了。
他脸皮再厚的,也经不住这样连连出丑。
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越想越觉得羞恼,脸红得简直要滴血。
施以永瞧着有趣,竟然不自觉地伸手在他脸上一刮:“谁说自己脸皮厚来着?”
李斯谚愤愤打开他的手,装没听见,嘴里不停地翻新着话题,从他在某个江南烟雨小镇的艳遇直说到他在某座跨长江的大桥的合影,语速也快了不少。
施以永任由李斯谚扯开话题,自己脚下却不动,拎着那条蛇蜕四处张望。
李斯谚说着说着,自己也发现这是在欲盖弥彰了,又看到施以永背对自己不知在做些什么,索性住嘴靠了过去。
小径太窄,施以永又十分高,李斯谚比他矮上几公分,只能踮着脚从他肩头看,不一会儿便累了。
他一想,干脆将下巴枕在施以永肩头,开口询问:“施哥这是做什么呢?”
他看见施以永将那条蛇蜕缠在一棵较高的灌木上头,还打了个死结。
换个场景他大概会理解为是玩乐,吓人用的,但施以永可不像那么轻佻的人。
施以永感觉到肩膀上对方说话带起的颤动,手上一抖,却没停下:“做个标记,别人就知道这里有蛇了。”
“哦,对。”
李斯谚懒洋洋地趴在施以永肩头,忽然伸出手去,拽了拽蛇蜕的尾部。
那被系了蛇蜕的枝条便抖动起来,带着剩下一小段没系上的蛇蜕,在风中发出呼呼的哨响。
施以永笑起来,觉得身后这人现在这赖皮形象实在与最初精英般的西装革履差太远,竟隐约生出些亲近的感觉。
他没注意,李斯谚自然也没说,他们现下,依稀是个环抱的姿态。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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