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无论坐得再久,动作维持得再长,身体也完全感觉不到劳累,她默默想着,如果,如果他能一直画下去该有多好,这样,才能天荒地老。
出乎意料的,慕沚很快就完成她的画像,她呆呆怔了一会儿神,接着板起小脸:“如果画的不好看,我可不依。”
她跑到案前,看着澄心堂纸上熟悉的女子,容光照人,颜笑姣美,背后桃花灼灼,照得那两靥一片嫣甜粉色,倒似自我对镜,栩栩如生,短短时间里,他却把她画得这样好。
她留意到画角一竖劲骨清朗的小字:有女初成长,芊芊而独立,十五绾鬓丝,持绦展眉笑,桃花映眼窝,红粉靥更娇,真颜若绘事,勉勉又朝朝。
心内,喜不自胜。
她不说话,却让慕沚误会,有点担忧地问:“是不是哥哥画的不好?不喜欢?”
“没有。”
她摇头,笑得眉眼生花,“我很喜欢呢……以后每年,哥哥都给我画像好不好……”
她的声音就像夏日乳莺,哝哝软软,娇缠绕耳,每一次,她向他问着“好不好”
,他的一颗心都仿佛被春水融化,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慕勉本欲卷起画纸,但神思一转,改口道:“还是挂在你的书房里吧。”
慕沚不知她又冒出什么鬼点子来,好奇地问:“又怎么了?”
慕勉眼神闪亮亮的,迸射出令人怦然心跳的光彩:“这样你才能天天都看着我,天天都想着我啊。”
慕沚莫可奈何,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临安捧画送入书房,回来时,见兄妹俩聊得兴致盎然,便十分识相地离开。
花树下,石台间,二人并肩相坐,慕沚自怀中取出一支白玉短笛,凑唇轻吹,一曲《落梅风》,催花摇,引蝶舞,阳光温存地抚上他的侧面轮廓,让人醉在那一笑间,鬓意柔。
慕勉记得小时候,他也常常这样吹笛子给她听,也是在一次偶然中,她看到卫连吹笛子,吹得也是这首《落梅风》,有那么一瞬,她竟把他当成了慕沚,她想着,他与哥哥自小玩到大,是哥哥的知己好友,或许,他身上有许多地方与慕沚是相似的,她是不是,就可以喜欢上他?
可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她错了,慕沚就是慕沚,没有任何人能替代。
只有慕沚,她的哥哥,是真心实意地宠她包容她,疼她保护她,原谅她的小任性,原谅她所犯过的错,她不爱学武,不会针线女红,既无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也无令人称赞的惊才奇艺,可是她的哥哥,从来都不嫌弃她。
慕勉仿佛猫儿一样,半边身躯轻轻伏在他的膝上,慕沚被她半是慵懒半是撒娇的样子惹得一笑,抬目仍继续吹着笛子,而慕勉睁着一对黑嗔嗔的眼眸,怔怔望向蔚蓝的天空,几缕薄云,倒映在她眸中朦胧浮动,有黑色的发影闯入余光,是风,轻撩他的长发,在她的视线中扬起又飘落。
一曲完毕,慕沚放下白玉笛,却发现慕勉伏在他的膝上静静寐着了,青丝滑过面庞,迤逦泻下,她的脸本就小,被云发掩去大半,只显露出宛如新月般姣好的下颌弧线,更衬得肤白鲜明,雪光剔透,伸手一碰就会融化。
那时,风一吹,桃花乱,落得她发际衣间皆是点点香红,有蝴蝶似急非急地围着她头顶绕圈圈,而她羽睫静垂,犹不知觉。
慕沚怕惊醒她,一直不敢动弹,此际见着这番光景,娇小的人儿在怀中,几乎要被花絮半埋了,他忍不住笑,小心翼翼地为她拂掉落花,发间、衣襟、袖边……离得再近一些,可以嗅到她身上花一样的甜香,像是从发丝上传来,像是从肌肤间传来,又像是……
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从此,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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