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的脑袋空白了一瞬,他跟安诣的联系十分深刻,几乎是“心心相印”的程度。他也习惯了这样的联系,让两人互通的感觉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而现在,当这部分生命忽然被挖走,阿瑞斯有一瞬没回过神。
等回过神,恐慌和痛苦席卷了阿瑞斯的理智。
阿瑞斯的手指在抖,血顺着他的指尖一点一滴地掉下来。刚才的冲击前,阿瑞斯把凡凡交给了菲尔,此时凡凡也醒过来了。凡凡一感知精神力,就知道事情坏了,因此虽然刚才被撞得有些疼,这会却是没敢开口。
至于菲尔,那更是脸色都苍白了——安诣背后的人是“她”,说到底,安诣是为了保护她才落入圈套的。
“安诣。”阿瑞斯轻声叫了声,一步步朝着安诣走过去。
阿瑞斯把安诣从满地血泊中抱起来,颤抖着手抹去安诣脸上的血迹。
安诣还呼吸着,还有生命。他的眼珠在眼皮下颤动着,然后皮肤上忽然出现了一些龟裂的痕迹,就在太阳穴的两边,裂开了两条狭长的口子。
阿瑞斯的手一僵,就见安诣慢慢睁开了眼睛。四只眼睛——连带刚才太阳穴两边开的口子——全部睁开,明黄的色彩、细长的瞳仁。
阿瑞斯的呼吸猛地一窒,手放在安诣的脖子上,渐渐收紧。
但安诣却冲阿瑞斯笑了,他笑得讥讽又狰狞:“你下不了手。我知道的。这个脑袋里,有好多你们的事情,原来他已经吸收过一次‘虫皇’,怪不得跟我相容性这么高。他被我困在脑袋里,你杀了我,他也死了。你就算再等一千年,他也回不来了。”
阿瑞斯的牙关咬得很紧。掐着安诣脖子的手也越来越紧。但是最后,他却猛地一把甩开安诣,怒吼一声,数道冰箭朝着安诣射去,形成一个牢笼试图困住安诣。
但是当安诣被抛飞的瞬间,他的衣裳忽然破裂,从背后伸展开来两对甲壳虫一般的软翅,最上头翘起不动的,是一层硬化过的皮肤,那是一种拟态。
安诣避开了阿瑞斯的冰箭,就要往破裂的洞顶飞去。不过一边的菲尔也不是干看着,她伸出手挥出一道火龙,及时将安诣拦住了。
安诣悬停在空中,愉快地笑着:“怎么,你们要把我接回圣帝托纳供养着吗?那倒好,反正我对人类也很感兴趣呢。这副身体的进化姿态,我很满意,这才是我们傀儡虫一族该有的样子!”
阿瑞斯没有接话,他看着安诣,却是大声道:“安诣!你说过要我带你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安诣,你得醒过来!”
安诣看着阿瑞斯,四只明黄的眼瞳充满讥诮。
阿瑞斯没有放弃,继续呼唤着安诣的名字。他就像是一个笨拙的傻子,用着旁人都会嗤笑的办法,努力想要唤醒他的王子。
菲尔在一边看得非常难受,她的眼眶都红了,眼神愤恨地看着安诣,但看一会又只会更加难受——那是安诣啊。
阿瑞斯一声声的呼唤,没有换来安诣的半点回应,但是有阿瑞斯跟菲尔在,安诣也无法离开。而且阿瑞斯跟菲尔之前在上面大开杀戒,能支援的傀儡虫也不剩多少。
一来二去,虫皇就有些急躁了。它一急躁,一股生生不息的精神力找着了空隙,在安诣的头顶,一抹绿色忽然出现。
那是一个嫩芽,当它冒出安诣的发丝高度的时候,阿瑞斯发现了它,并且立刻认出了它——那是安诣精神体的时候,水母形态的脑袋上长的植物。安诣说那是他的本命灵植,但是也一直不知道是个什么用途。
阿瑞斯的心脏重新活了过来,喜悦和期待冲击着他。他呼唤地更加卖力了。
那嫩芽似乎把阿瑞斯的声音当做了养料,随着阿瑞斯的声音,嫩芽见风长,转瞬就长大到有安诣的脑袋那么高了。
安诣也终于发现了它的存在。不过为时已晚。
安诣想要去抓挠头上的东西,但是他的手却在平举之后,就无法弯曲,更别说去抓了。绿芽还在长大,依旧只是两瓣圆圆的叶片,合拢在一起,螺旋着往上长。伴随着它的生长,安诣的身体却随之干瘪,像是被抽干了养分一样。
安诣最终无法承受头顶的重量,翅膀扇动得越发缓慢,最终掉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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