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时,一直缠绵萦绕的笛声,也仿佛随雪飘散一般消失无声。
陆长卿看着凤岐,突然发觉他确实有衰老的迹象。
之前看他时并没有留心,此刻细细打量,才发现他的青丝间夹杂了白发。
那些白发,竟那么刺目。
陆长卿仿佛此刻才意识到,凤岐和所有人一样,都会渐渐变老。
其实如今的凤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盛气凌人的年轻国师了,掐指算来,他也已年过四旬。
让一个不惑之年的人爬跪舔靴,让他像个女人似的雌伏于自己身下,对于普通的男人来说,已经是极其出格的羞辱。
但他居然还能受着,还能和和气气地与自己说话。
这是一种宽容,还是……彻底地漠视?
凤岐咳嗽起来,这些日子只要他开始咳嗽,就必定见血方休。
当年那一箭险些要了他的命,二十多年才调理过来。
谁料得到一个陆阿蛮,就让它死灰复燃。
陆疏桐,你是让你弟弟来报复我么,凤岐一边咳一边心底苦笑。
鲜血从青铜面具的缝隙中溢出,凤岐衰颓不堪。
陆长卿知道是自己将当年龙章凤姿的男人作践成这般模样,忽然心头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压,闷闷的麻木,随即是窒息的剧痛。
“把面具取下来好了,你这副鬼样子我也看够了。”
他无法再克制自己,便松了口。
凤岐咳嗽这一通,只觉得喘不上气,此刻一边剧烈喘息一边沙哑道:“……别取下来……”
陆长卿一怔,“你还喜欢戴着不成?”
凤岐的喘息终于平息了些,说话却更加细弱:“……你已对众人宣称我死了,我若不戴面具,这宫里……总有认得我的人……”
“……那时,你恐怕保不住我……”
凤岐面具下的声音已平静温和到令陆长卿厌恶的地步。
原来还是怕死,陆长卿的心忽然仿佛被泼了冷水,对凤岐的鄙夷再次冲上心头。
——陆长卿,看清楚了么,你爱的就是这样的男人,你的兄长就是被这样一个男人害死的。
陆长卿至今仍记得清楚,那一日不顾众人阻拦执意要赴镐京,自己心中虽忧,却并没有劝阻。
那是在犬戎突袭镐京,庆侯袖手旁观,靖侯出兵逼退犬戎之后的事。
文王下令召见庆侯,庆侯罔顾王命,竟不赴京。
随后镐京却传出国师凤岐病笃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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