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莺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有点抖:“他和我一样。”
“他的身上都是伤,没人管他。”
陈莺茫然抬起头,看着陈常勇,目光中没有什么伤痛,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小心翼翼。
他依赖地将手伸向陈常勇,陈常勇便摊开大手,将他的手指握了进去。
“我去看看。”
陈常勇的声音平稳没有变化,他握着陈莺的手,指腹在陈莺的手背上揉按,把那片冰冷的皮肤揉得温热,然后才说:“你在家把饭吃完。
门上锁。”
寡言的男人站起身,将回家以后放在一边的包重新背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陈莺走过去把门反锁,插上插销,这才回到桌前,慢慢吃剩下的饭和汤。
寒冬的天黑得很快,路上没有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陈常勇没有骑自行车,他循着黑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河边,除了潺潺流动的河水声,只有他脚下的石子被踩出咯啦的声响。
到了夜里,山上的动物会跑下来,也会有别的什么的事情发生,因此大部分人都不会在夜晚出门,陈常勇不必担心被谁看到。
他找到那块大石头,黑暗很浓,但他看到了那个孩子。
浑身赤裸,像一块垃圾被扔在河滩上,脏得和他身下的石块没有什么两样。
他不知道在这里待多久了,身上结了一层细密的冰霜,像一床轻柔的被子,盖去了他满身破损。
陈常勇走过去,半跪下来,把包放在一边,看清了那个孩子的脸。
他记得这个孩子,是他十三年前亲手接生、并亲自确认性别的双性婴儿。
这个孩子没有名字,因为他的父母没有给他起名。
起名是一个赋予希望和灵魂的仪式,可河下村的父母不会对一个双性婴儿举行这种仪式。
那对夫妻从陈常勇手中接过婴儿,没有当着陈常勇的面说什么。
但是两年后,他们再次送来一个婴儿,那回是一个男婴,依旧被陈常勇亲自记录入册,夫妻很高兴地对陈常勇说孩子的小名叫旺生,希望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陈常勇从包里拖出一块很旧的粗布,将那个孩子死僵的身体裹了,抱起来,放进河里。
死去的肉体很沉,加上粗布浸水,尸体倏地沉入漆黑的水面,转瞬即逝的水纹很快被亘古流淌的浪潮吞没了。
第5章宝贝
周末闲下来的时候,陈常勇去看望了父母。
他买了些腊肉和米,用自行车载着陈莺一起往父母家去。
两位老人住在老宅,离陈常勇家不算近。
当初陈常勇要搬出去住的时候,老人还不乐意。
陈常勇的前妻还在世时,他们一家四口都住在老宅里,然而在前妻去世后,陈常勇没过多久便执意要搬出去,说是卫生室一天比一天忙,他晚上要工作到很晚,怕吵了二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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