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皇上所爱,多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势。”
“李商隐诗虽好,但早年爱慕侍奉大唐公主的宫人,多有绯丽语句,难免损了品格。”
他停一停,漫不经心道,“皇后以为,若在如今,若有这般爱慕宫中女子之人,该如何处置?”
如懿侧首沉吟片刻,温然笑道:“若真是一双有情人,男未娶女未嫁,姻缘合当,也可成全一段佳话。”
皇帝轻哼一声,面上忽然凄寒迫人,“皇后也知道男未娶女未嫁,才能姻缘合当。
可是在朕看来,私心觊觎宫中之人,哪怕只是地位卑下的宫女,也罪该万死!”
皇帝冷声道:“李玉,传旨下去,御前侍卫凌云彻无礼犯上,即刻杖毙!”
李玉见皇帝陡然色变,尚不知出了何事,只得忙忙答应了,脚下却故意缓了两步。
如懿脸色一变,勉强笑道:“凌侍卫一向得皇上器重,又蒙皇上赐婚,今日不知犯了什么错事,惹得皇上龙颜大怒?”
皇帝唇角有冰冷的弧度,“皇后不明白?”
如懿隐隐觉得不好,只得强笑道:“臣妾愚昧。”
皇帝的声线陡然严厉,“皇后不知,那还有谁更清楚个中滋味?皇后连念诗都不忘有‘万里云罗一雁飞’之句,岂不是也在记挂凌云彻这个名中有‘云’字的大逆之徒?”
有些微的怔忡,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些话明明已经余音散去,却砸在了耳边,嗡嗡地用力刮着耳膜。
有冷风灌入口中,掀起舌底的惊讶难耐,如懿在突如其来的惊惧中难忍诧异之色,道:“大逆之徒?凌云彻救臣妾母子有功,怎成大逆?且臣妾相伴皇上日久,皇上怎会有此疑心?”
皇帝低首拨着拇指上浅浅寒绿色的翡翠扳指,那扳指是极难得的龙石种,唯岩洞中所生,有冬暖夏凉之效。
那色泽更如丝绸般光滑细腻,温润之致,荧光四射,望之便生寒意,更映得皇帝神色淡淡的。
他道:“日久能见人心,亦能生情,不是么?”
她默然片刻,忽而明白了什么,嘴角泛出一丝幽寂笑容,“原来皇上这般疑心臣妾。
那么今日邀约臣妾前来奏琴,无论臣妾弹奏什么,皇上都准备了这番话说与臣妾听,是么?”
皇帝倨傲地看着她,眸色有一丝伤怀,更灼灼燃烧起暗红的愤怒,“琴为心声,皇后念念难忘,连词曲亦不肯稍稍忘怀。”
如懿胸中翳闷难平,失声笑道:“那么如皇上所言,哪怕臣妾某日悠然望云,也是情之所至,不能克己。
所以从此之后,臣妾若要显得心怀坦荡,便不可抬首了?”
皇帝的眉心重重皱起,“你遇事一向不屑辩驳,如今一说他,你便怒不可遏,可见心虚。”
“臣妾心虚?”
如懿挑眉凝视,毫不避让,迎着他的怒气冲天道,“到底是皇上心虚,还是臣妾心虚?一切情由,不过是因为恂嫔与阿诺达行刺之时是凌云彻舍身救臣妾母子,而皇上一心泄愤,重伤阿诺达,不惜以永璂安危为赌注。
所以事后回想,为给自己几分台阶,却先扯了臣妾的不贞,来掩饰皇上不恤!”
皇帝闻言,额头青筋暴跳而起,反手一记耳光重重打下,“你放肆!”
有良久的寂静,仿佛所有尚有东西都死透了,静静的没有半点声响。
连那一声耳光的余音都成了幻觉。
他立在离她一步的距离,右手疲软地垂下。
而她,竟忘却了面孔上热辣辣的痛灼。
有猩红的血滴热热的,黏稠的,从唇角滴落,像是皑皑白雪里绽开的红梅。
她顾不得去擦,只是由着那血红缓缓落下,洇入春荣秋茂图的沉香红锦毯。
毯沿两列打着万字不到头的金沙线,中间缀着浑圆的米珠,毯绒细软密实,便是落足亦无声。
何况那小小血珠,不过是浸淫其中捧出更娇艳的一抹红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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