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壶骤闻斯言,且惊且喜,心中突突乱跳,连半个身子都麻木了,动弹不得。
外婆只道蓬壶踌躇不决,又附耳道:“方老爷,耐是老客人,勿要紧个。
就不过一个局,搭仔下脚,无拨几花开消,放心末哉。”
蓬壶只嘻着嘴笑,无话可说。
外婆揣知其意,重复拉回楼上房间里。
桂林故意问道:“为啥耐忙煞个要去,阿是想着仔文君王?”
外婆抢着说道:“啥勿是嗄,难末勿许去个哉!”
桂林道:“文君玉来浪喊哉囗,耐当心点!
明朝去末,端正拨生活耐吃。”
蓬壶连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外婆没事自去。
桂林装好一口鸦片烟,请蓬壶吸,蓬壶摇头说:“勿会。”
桂林就自己吸了。
蓬壶因问:“有几花瘾?”
桂林道:“吃白相,一筒两筒,陆里有瘾嗄!”
蓬壶道:“吃烟人才是吃白相吃上了瘾,终究(要勿)去吃俚好。”
桂林道:“倪要吃上仔个瘾,阿好做生意?”
蓬壶遂问问桂林情形,桂林也问问蓬壶事业。
可巧一个父母姊妹俱没,一一个妻妾子女均无;一对儿老夫老妻,大家有些同病相怜之意。
桂林道:“倪爷也开个堂子。
我做清情人辰光,衣裳、头面、家生倒勿少,才是倪娘个物事。
上仔客人个当,一千多局帐漂下来,难末堂子也歇哉,爷娘也死哉,我末出来包房间,倒空仔三百洋钱债。”
蓬壶道:“上海浮头浮脑空心大爷多得势,做生意划一难煞。
倒是倪一班人,几十年老上海,叫叫局,打打茶会,生意末勿大,倒勿曾坍歇台。
堂子里才说倪是规矩人,蛮要好。”
桂林道:“故歇我也匆想哉,把势饭勿容易吃,陆里有好生意做得着?随便啥客人,替我还清仔债末就跟仔俚去。”
蓬壶道:“跟人生来最好,不过耐当心点,再要上仔个当,一生一世吃苦哚(口宛)。”
桂林道:“难是匆个哉。
起先年纪轻,勿曾懂事体,单喜欢标致面孔个小伙子,听仔俚哚海外闲话上个当;故歇要拣个老老实实个客人,阿有啥差嗄?”
蓬壶道:“差是匆差,陆里有老老实实个客人去跟俚?”
说话之间,蓬壶连打两次阿欠。
桂林知其睡的极早,敲过十点钟,喊外婆搬稀饭来吃,收拾安睡。
不料这一夜天,蓬壶就着了些寒,觉得头眩眼花,鼻塞声重,委实不能支持。
桂林劝他不用起身,就此静养几天,岂不便易。
蓬壶讨副笔砚,在枕头边写张字条送上吟坛主人,告个病假,便有几个同社朋友来相问候。
见桂林小心伏侍,亲热异常,诧为奇遇。
桂林请了时医窦小山诊治,开了帖发散方子。
桂林亲手量水煎药,给蓬壶服下。
一连三日,桂林顷刻不离,日间无心茶饭,夜间和衣卧于外床,蓬壶如何不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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