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道:“不是那样说,唱戏是吃碗人缘儿饭。
我把这份人缘都交在您八爷身上了,别人就都会有点儿醋劲,尽管八爷待我的恩典是天高地厚,可是我一辈子绝不能靠八爷一个人。”
凤八笑道:“就怕你不愿一辈子靠我一个人。
假使你真愿一辈子靠我一个人,那也毫无问题。
再说,真会因为我捧你,爱听赵玉玲的就不来听戏,也不会有这么一回事。”
赵玉玲似乎不肯把话跟着向下说,说到这里,笑了一笑,也就完了。
又过了两天,玉玲突然称病,却向戏馆子里请了一天假。
这戏馆几乎完全靠她一人卖座。
她不出台,只好回戏了。
凤八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挂念,不等天黑,打破他向旅馆来拜访的纪录,四点钟就到德义楼了。
到了玉玲房间里,见她父母全不在,她一个人坐在里面屋子里,桌上摊了一副牙牌抹着玩。
看见凤八进来,便迎上前来和他脱大衣,一面笑道:“我袖中阴阳八卦,早已算定,就知道你不等天黑就会来。”
凤八让她接过大衣,握了她的手,向她望了一下,笑道:“你很好吗,为什么说病了,回了戏呢?”
这时,屋子里炉子里的煤火烧得很兴旺,她穿了一件墨绿海绒夹袍子,反卷了两只袖口,透出里面的水红汗衫来。
脸上虽没有涂胭脂,却薄薄地扑一些干粉,越发觉得清丽可人。
她见凤八只管周身上下打量着,便笑道:“昨天咱们分手,我还是好好儿的,今天我怎么会突然地病了呢?”
凤八道:“我正是这样想。”
玉玲道:“这是我们唱戏的人一些手段,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凤八坐在她床沿上两手一拍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前台加包银。”
玉玲笑道:“凭着现在民国六年的行市,一个坤角儿拿到六百块钱,还有什么话说?”
凤八道:“那又为着什么呢?”
玉玲见他手指头上夹的雪茄只剩了半寸了,且不答他的话,打开衣橱来,在里面捧出一只装潢精致的小盒子来。
掀开盖来,里面正是满满地盛着雪茄烟,因笑道:“这是让我爹亲自到花旗洋行去给您买的,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凤八拿起来一看,笑道:“这和我吃的牌子一样,有什么不合口味呢?你也不吸雪茄,你怎么知道我吸的是这个牌子?”
玉玲笑道:“在伺候八爷身上,凡事总得留心呀。”
凤八取了一支吸着,握了玉玲的手,同在沙发上坐着,笑道:“你父母都不在这里了,这句话还是得和你说。
这样伺候,我实称心满意。
你还唱什么戏,跟着我就算了。”
玉玲笑道:“我有那份儿福气呀?”
凤八道:“你不要和我客气,说实话,办得到,办不到?你瞧,我们的交情已经不错了。
可是你母亲面子上很放松,骨子里可监得厉害。
我们在里面烧烟,她就在外面坐着,一会儿送茶,一会儿送点心,我有什么话也没法对你说,干着急。”
玉玲笑道:“我的爷,你是只替你自己想,不替人家想,人家一个十七八岁的大闺女,陪着你这位花花公子三更半夜同榻烧烟,她有个不啾咕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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