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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遗憾的是,如此清醒无畏的精神光亮,在王安忆后来的作品里竟杳不可寻。
有时,她沉浸在世俗生活的表象之中,以摆脱她在向精神腹地掘进时焦灼不安的虚无之感。
而在她津津乐道于张长李短市民琐事的同时,她的超越渴求又驱使她寻找永恒精神的归宿之地。
这种精神超越冲动,使她写下诸如《神圣祭坛》、《乌托邦诗篇》、《叔叔的故事》、《伤心太平洋》、《纪实和虚构》等作品,出示了一个否定既定秩序的艺术向度。
马尔库塞在其著作《单向度的人》中认为,艺术的使命在于达到“艺术的异化”
,“马克思的异化概念表明了在资本主义中人同自身、同自己劳动的关系。
与马克思的概念相对照,艺术的异化是对异化了的存在的自觉超越。”
(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第51页,重庆出版社1993年。
)这种艺术的异化一直“维持和保存着矛盾——即对分化的世界、失败的可能性、未实现的希望和背叛的前提的痛苦意识。
它们是一种理性的认识力量,揭示着在现实中被压抑和排斥的人与自然的向度。
它们的真理性在于唤起的幻想中,在于坚持创造一个留心并废除恐怖——由认识来支配——的世界。
这就是杰作之谜;它是坚持到底的悲剧,即悲剧的结束——它的不可能的解决办法。
要使人的爱和恨活跃起来,就要使那种意味着失败、顺从和死亡的东西活跃起来”
。
(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第51页,重庆出版社1993年。
)
在王安忆的精神超越的作品中,我们找到了那种接近于“艺术的异化”
的东西——心灵乌托邦的构筑与栖居。
她在小说集《乌托邦诗篇》前言中说过:“当我领略了许多可喜与不可喜的现实,抵达中年之际,却以这样的题目来作生存与思想的引渡,是不是有些虚伪?我不知道。
我知道的只是,当我们在地上行走的时候,能够援引我们,在黑夜来临时照耀我们的,只有精神的光芒。”
这种光芒在《乌托邦诗篇》中是一个朦胧的信仰与人性的温情良知的混合体,它象征了王安忆的全部精神理想和存在的意义,倾注进她发自肺腑的诗意祈祷和存在自省:“我只知道,我只知道,在一个人的心里,应当怀有一个对世界的愿望,是对世界的愿望。
……我心里充满了古典式的激情,我毫不觉得这是落伍,毫不为这难为情,我晓得这世界无论变到哪里去,人心总是古典的。”
在王安忆的精神超越之路上,浓重的焦虑之感始终包围着她。
《乌托邦诗篇》是个诗意的例外,它直接出示了一种理想情境,尽管这理想如此模糊而漂移。
在其他作品中,王安忆将超越的欲望直接诉诸令人不满的现实本身。
相对于完美而永恒的理想真实而言,现实永远是不真实的、片面的、腐朽的存在。
王安忆难耐现实的围困带给她的焦灼,以致她无暇塑造她的理想幻象,直接诉诸对现实的残缺性的认识来化解她的焦灼:
在《神圣祭坛》中,她借女教师战卡佳和诗人项五一之口揭开作家痛苦的自我意识——一个不健全的、缺少行动能力的精神痛苦的贩卖者,一个“侏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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