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容深吸一口气,随手弹出了一个音。
突然脑海里面就起来了《采薇》的调子。
无容便一路顺畅的弹了下去。
无论是指法还是音律都属上乘,这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
《采薇》讲的是征夫思乡,“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素来被文人称赞写的极好,但无论如何说的既然是征夫,一个女子弹出来就很难有征夫的心意。
不过李渊却从琴声之中听出另外一节——
相思入骨。
李渊忽然就想起:
出征薛举父子,无容陪在二郎身边;
出征刘武周宋金刚,无容也陪在二郎身边;
如今征王世充,无容因为有孕而不能前往。
无容从来是个懂事的孩子,自从入府以来一举一动从来都合乎礼节,干的最过分的事情也就是坚持要和二郎一起出征,平日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也不会苛求,唯一希望的只是陪在二郎身边。
琴为心声,即便无容掩饰的极好,各个方面都无比合契,但是却还是掩饰不了如此深情。
或者,即便无容是故意以《采薇》来提醒自己是在思念二郎,想要赶紧的与二郎团聚,也无伤大雅。
此时一曲已终,无容却没有抹去余韵,手指一弹便强调了最后一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不是一般文人墨客愿意清清淡淡的说一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的含蓄的惆怅,而是最为直接明白,让人心疼的“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
李渊恍惚出神,就在这个刻骨的悲伤的调子之中,想起了当年雀屏中选的旧事。
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李渊恍惚之间,眼角竟然起来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无容试探道:“大家?”
李渊收拾了心神,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声音无比生涩,似乎在努力的压制住什么:“你……错音了。”
无容忽而跪伏在地:“儿一时忘形,大家恕罪。”
李渊摇头:“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看着无容的模样,想到方才的琴声,苦笑,“太穆皇后赞你琴心无双,果然不错,即便不是《采薇》全曲,却更有意思。”
无容只是坐起来,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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