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双桃花眼里泛出点点泪花,映着眼角那一颗朱红色的泪痣,显得格外动人。
她像被人固定在案板上的将死的鱼,无法动弹,只能看着被磨的锃光的利刃朝自己劈下来。
赵书贤将手从她身上抽回来,又去捏她下颚逼她张开嘴:“咬的这么用力做什么?怕人听见?可你应该大声哭喊求救才对……”
他将她的头朝赵文帝方向那边一扭——柳尘鸢躺着,看不见棺木里的赵文帝,却可以看到装饰繁重的棺材。
那里面躺着她名义上的夫君,他的父亲。
“你不喊,是因为你喜欢这样。
在你丈夫的灵堂里……你喜欢这样。”
烛火幽幽,四周冷寂,他像是不惧光的魔,说着让人惊惧的话语。
柳尘鸢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厚脸皮又不讲理的人了,她又怒又怨,浑身发抖。
她哪怕大吼大叫,也不会有任何人进来,猜不到里面发生什么人不敢进来,猜到了在发生什么的人更加不敢进来,她不会得到救赎,只会平白成为他人眼中的笑柄甚至是荡妇。
他明明知道,也知道柳尘鸢现在恨不得去死,他在看她,分明可以看到她脸上写满了屈辱,眼中蓄满了泪水,可他却故意那样说,要在语言和行为上,加倍地侮辱她。
就在此时,赵书贤忽然握住她的右手,竟然就这般行起了最肮脏羞耻的事。
柳尘鸢鸡皮疙瘩全竖起来了,奋力地想抽回手,赵书贤竟也就这样由着她把手抽了回去。
然后他起身,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自己的衣冠,柳尘鸢则撑起上半身,维持坐的姿势不断向后退,警惕而恐慌地看着他。
赵书贤看了她一眼,语无波澜地道:“过了今夜,父皇便要下葬,你也得殉葬。”
柳尘鸢当然晓得这件事,喘着气看着他,赵书贤道:“若你不想殉葬……就跟了朕。”
竟如此理直气壮。
柳尘鸢的声音和身子抖的一样厉害,她眼中通红一片:“我便是死,也不会随了你心意!”
这回答似乎并不让赵书贤惊讶。
“手刃亲夫,计谋已成,便觉得可以慨然赴死了?”
他语带嘲弄。
柳尘鸢瞬间瞪大了眼睛,一时心跳如雷,赵书贤却沉声道:“来人。”
这一声是可以让外边人听见的,柳尘鸢一愣,赶紧跪直了身子,又手忙脚乱地将衣服给理好了,宫人陆续地回来,先对赵书贤行礼,又跪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柳尘鸢呼吸急促,不晓得赵书贤会说什么做什么。
他负手而立,过了一会儿方才人模狗样地叹了口气:“眼下战乱不休,朕分身乏术,父皇丧事多亏母后打点,实在辛苦母后。”
柳尘鸢垂着头一言不发,手还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有宫人偷偷地看了眼柳尘鸢,似是不解她为何不理皇上,可赵书贤却理解地欠了欠身:“母后节哀。”
他转身带着自己的宫人离开,直到门重新合上,周围复又响起低低的哭泣之声,柳尘鸢眨了眨眼,却又落下一滴泪来。
***
天光微亮,堂内的蜡烛不知何时都灭了,初阳自窗户缝隙间洒落,虽淡薄,却也给这阴沉的灵堂添了一丝生气。
周围的宫人俱都十分困倦,脸色发白,眼下乌黑。
柳尘鸢跪在地上,双脚已经彻底麻了。
足足跪了七天,她娇生惯养的身体却还是无法适应。
赵书贤走后的这大半宿,柳尘鸢都将右手悬在身侧,生怕它碰到自己身体上其他的部位,心里则反复回响这一句话——这手要烂了。
今日赵文帝便要下葬,柳尘鸢也终于可得一刻的喘息,她可以回自己的椒芳宫,稍作休息,再打扮的好看一些去殇宫与其他妃嫔一起去自缢,这是柳尘鸢之前便晓得也已经接受了的事情,可昨晚赵书贤那么一打岔,她头昏脑涨,心慌意乱,一时间居然把生死这样的大事给忘记了。
还是问兰愁眉苦脸地来接她回椒芳宫时,她才复又想起来这么一件事。
问兰之前陪她守了六天灵,昨夜里没挨住差点昏过去,柳尘鸢便让她先回去休息,横竖她只是个下人,不在了也不会惹人注意。
问兰半哭半笑地拉着她的手说了句娘娘真好,便先去睡了一夜。
也亏得那么巧问兰不在,不然昨夜只怕事情变数更多……
问兰扶着腿软的柳尘鸢上轿回宫,等回了正殿,柳尘鸢第一件事便是让宫女去打了三盆热水,疯狂地开始洗手,问兰不明所以,可看着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眼泪直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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