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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自己住的地方,那个让他窒息的梦境几乎每晚都要出现,不论长短,最后永远以鲜血结尾。
每每在冷汗中涔涔醒来,他一想到那个家里是四岁的温良和“二十四岁”
的沈既拾最后待过的地方,就闷得要喘不过气儿来。
也吃饭,也治疗,也不严重,就是不见好。
温让扯下脸上的口罩冲裴四笑:“过个年你的脾气就不能敛敛。”
裴四闻声猛的抬头,直直盯着温让看,抄起桌子上的烟盒就往他脸上砸:“你他妈怎么瘦得跟野狗一样?!”
瘦成野狗的温让在吧台前坐下,现在是下午三点,店里没人,他的模样一如裴四之前每次见到的,温文尔雅,清淡平和,从进门开始一直盈盈笑着:“瘦了么?这两天发烧,吃不太下。”
仿佛除了生病,真的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一阵涩苦哽到裴四喉头,他心里明白得很,什么发烧吃不下,全是狗屁。
抿紧嘴唇坚持瞪了温让一会儿,裴四又摆出那副惯用的嘲讽刻薄脸,把头发往背后一撩,边点烟边说:“发烧也别喝酒了,老老实实喝奶吧。”
说着就冲蒋齐一扬下巴,使唤小弟一样自然:“煮杯奶。”
黑道老大哥动作熟稔地去煮奶。
裴四弹弹烟灰,正经神色:“怎么了?”
温让给自己点了根烟。
生病的这一阵子,温曛对于他抽烟的把控十分严格,只要看见他点烟二话不说就要抢走掐掉,让人哭笑不得。
接连几天没有碰到一根完整的烟草,他缓慢的往肺里吸了一大口,再丝丝缕缕吐出来,颅腔泛起一股酥麻且混沌的松懈。
“温曛出去玩儿了,没跟我去医院,不然今天我还不能来见你,”
他笑:“也不能抽烟。”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裴四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把手脚都挥舞起来表达自己的不满,骂道:“那你就不能打个电话?回条短信也不至于累死你吧?啊?一声不吭,我他妈以为你死N市了!”
正骂着,蒋齐端了热好的牛奶过来,裴四一把抢过重重墩在温让跟前儿,咬牙切齿:“给我喝!”
温让就着这杯盛满情义的牛奶,把他在N市的始末都告诉了裴四。
“所以我再也找不回温良了,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既拾。”
裴四在听温让口述这些事情之前想象了很多种画面,从心底明白他将听到的不会是一件顺风顺水的故事。
然而真当温让开了口,及至说完最后一个字,他都无法找回自己的语言,嗓子眼儿像被一片羽毛堵住了,轻飘飘的,却逾重万斤。
他想,眼前这个男人,他找了弟弟十七年,在第十八个年头开启的时候,他终于摸到了赎罪的一缕希望,一夕之间他什么都有了,一夕之间又全都没了。
烟,酒,牛奶的味道在半空中交织,酝酿出满屋子窒塞的气息。
最先开口的是蒋齐,他抱着臂靠在裴四身后的矮桌上,用一种近乎冷漠无情的匪气打破了沉寂:“温良,沈既拾,所谓两个名字,说到底不就是一个人么。
你怎么只想着要这个就没了那个,明明是你想要哪一个,都要包容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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