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姐儿今天是不对,但是我已经罚了她。
她的错是她的错,与你落胎是两码事。”
他喋喋不休说了半天,说得舌头发硬,嗓子眼火烧火燎一般,茶水也一杯接一杯朝肚子里灌。
梅雪娘却只是淡然地坐着、听着,一个字也不回复他。
江伯臣又气又累,鼻子咻咻喷气,抬手拎了茶壶去倒茶,发现茶壶里的水早被他喝光了。
“人都死哪里去了!”
江伯臣勃然大怒,扯着嗓子喊:“倒茶、添水!”
他连喊了好几声,一个回应他的奴婢都没有。
江伯臣气得发抖,指着梅雪娘:“你就是这么当主母的吗?看看下人懒惫成什么样子,我的话不管用了,当耳旁风吗?既然下人不听话,那就都卖了,通通发卖!”
“老爷,你看看镜子。”
江伯臣转头就望向床榻旁的宽衣镜,镜中的男子脸红脖子粗,咬牙切齿,一脸怒色,像个竖起毛发准备战斗的公鸡一样,自以为威风凛凛,其实外强中干,十分可笑。
哪里还有他平时半分的得体儒雅。
江伯臣立刻就不说话了,望着镜中的自己,他慢慢冷静了下来,急促的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稳。
室内陷入安静,梅雪娘才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声音温柔似水:“长青,你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我肚子里怀的是咱们的亲生骨肉,就这样被打掉,你不心疼吗?”
江伯臣身子一僵,眸中闪过一抹恍惚。
十三年前,长女媛姐儿满月,他与妻子去寺庙上香还愿,路上遇到土匪,他被打昏,醒来后失去记忆,流落到山东青城县。
是梅雪娘救了饥寒交迫、昏迷不醒的他。
他那时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梅雪娘便给他取名长青,希望他如冬日青松,迎寒不倒。
还让他跟着她姓梅,给了他栖身之所。
半年后,他入赘梅家,与梅雪娘结为夫妻。
梅雪娘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十四丧父之后,靠着一己之力撑起了家中的玉石铺子。
她长得美,又会做生意,家里外面都是一把手,又对他温柔似水,百依百顺。
他们恩爱缠绵,日子过得比蜜还甜,谁不羡慕他有福气?
一年后女儿宛姐儿出生,他想起自己的身份,就带着梅雪娘与女儿回到了京城。
自那之后,梅雪娘便叫他伯臣、后来是老爷,再没叫过他长青。
此时再听到这个名字,江伯臣忍不住回忆起在青城县那段时光,他临窗读书,她红袖添香;花前月下,他们海誓山盟。
他的神色慢慢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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