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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道上车声辚辚,马车里头哼唱起了薤露歌。
人生一世,可惜了。
………
回到明府西紫便叫人打水拿药,皱着脸给她清理面上的细痕。
明苒对着镜子,上药的时候感觉有些疼,但并不严重,只是蹭破了点儿皮。
她不觉什么,西紫一边上药又一边念叨,絮絮叨叨地一番收拾房中漏刻已是戌时末,明苒平日睡得早,相比之下今天已经很晚了。
西紫在屋里留了盏小桌灯,放下床幔后悄步退到外间。
脸上涂了药,明苒只能侧身躺着,她没有睡意,想起游戏还没结束,闭着眼叫了一声七七。
……
西殿内仍亮着灯,王公公努力睁大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子,埋着脑袋半掩半藏地打了个哈欠,弓腰曲身把落在地上的折子捡了起来呈放在榻前的小案几上,恭声道:“陛下,已经亥时了,是不是该歇息了?”
坐在榻上的人只披了一件雪色大氅,捻着黑子落在白玉棋盘上,淡淡道:“不急。”
王公公不敢再出声打扰,苦哈哈地给蕴秀使了个眼色,飞快跑到茶水间去,一杯浓茶下肚,脑子清醒过来又忙往回跑。
明苒过来的时候王公公正跨过门槛,抬眼一看,满室宫灯仍亮着,一盏未歇,那位皇帝陛下就在榻上,端坐着下棋,精神轩翥。
她有些失望,原以为这样晚了,她过来想是不用当值的,没想到都已经是夜半三更时候,这位还没休息。
也是,要都像上一回在玉春楼那样一觉睡到结束,这角色游戏也没法玩儿了。
明苒快步回到王公公的岗位上,埋首棋局的人突然曲着手指轻敲了敲桌面,好歹不是头一回,知晓他这是要用茶了,转身把蕴秀新沏好的热茶轻放下。
荀邺扔下棋子,落在茶盖上的指尖微顿,侧眸瞧去,他那王公公果然又变了样子。
他颔首唤了一声王贤海,明苒立马绕到他面前,“陛下有什么吩咐?”
荀邺饮了两口茶,慢声问道:“会下棋?”
王公公到底会不会下棋明苒不知道,她有些迟疑,直到榻上之人放下杯盏才慢吞吞回道:“会的。”
荀邺眼尾微翘,指了桌几对面的位置,“那就陪朕来一盘,坐吧。”
与圣上同坐一榻,若是王公公听到这话就该跪地直呼不敢了,上辈子明苒尽做鬼去了,这些没怎么放心上过。
听叫她坐下,懒病发作,一句推辞都没有,真心实意道了谢就在蕴秀瞪得溜圆的眼珠子注视下,搂着拂尘坐下。
对面的荀邺面色苍白,仍是灵和疏柳那清雅高贵的模样,修长的手指一一捻起面前的棋子,掷落在棋篓里,轹跞辚辚,清脆作响。
明苒执黑,先落了子。
明苒已经记不大清自己上一次下棋是什么时候,隔得久了,刚开始难免被动,到了后来渐入佳境,慢慢地顺手起来。
一入神便有些较真儿,她捏着棋子撑抵着下巴琢磨下一步落在哪儿,显然已经忘了自己现在的角色。
荀邺敛袖拢衣,撩起眼,冷淡微带漠然的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
脸上细细长长的一道痕,破了皮,应是被人挠出来的。
得出这个结论,他垂下眼帘掩住内里的幽深与探究。
这棋一下将近半个时辰,明苒还是输了,自觉地将黑白棋子分装进棋篓。
她半垂着头,长睫上笼覆了一层淡淡光晕,落下密密青影。
这般情景下脸上那道印子显得极是突兀,白白坏了景致。
荀邺从榻上下来,肩头外衫单薄,广袖半垂半落,清润的眸子微动,静看了她一眼,骤然开口,“蕴秀。”
蕴秀忙应声,“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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