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华美灯晕,新晋才俊似还坐于席上侃侃而谈,席末,似乎那抹沉默寡言的轻薄身影尚在。
酒樽盈盈,酒香四溢。
不同的只是,昔日令妧尚且不过是个失宠公主,众人笑意连连,她却躲在那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独饮。
而如今,她却端庄坐在殿上,睥睨底下千姿百态。
欢声笑语如珠,莺莺燕燕群芳,宫女太监静侍。
“姑姑。”
伴着轻盈丝竹音,少帝温润带笑的声音传至。
令妧恍然回眸,他的眼底染笑,酒樽转于指尖,美酒馥郁,他浅笑着,“姑姑在想什么?”
歌舞进行多时,他与嫔妃说笑饮酒,大长公主却始终安静地坐于一侧。
钟储宫一晚后,王德喜说大长公主回去病了几日,他听过,却不曾去探望。
太皇太后去的那晚,大长公主封锁一切消息,称病软禁了少帝,皇城内外的禁卫军整整半月未卸甲。
保皇派有位大人执意要求见皇上,她竟以惊扰圣驾为由,命杨御丞监刑,打了他八十大板,血溅当场。
此后,再无人敢有二话。
初见时那样纤弱温柔的少女,竟也能有如此铁腕。
盈盈酒樽里,映出少帝似笑非笑的脸,临阵不乱的作风,叫他几乎快忘了,她依旧只是个女人。
她也会痛、会病,会觉得无助。
令妧见他的目光深深,笑意眷眷,面前酒樽近前,闻得世弦轻巧笑道:“朕还未敬姑姑一杯。”
薄唇触及馥郁美酒,香醇满溢。
令妧却伸手拦着:“酒喝多了伤身。”
他略略一怔,凉薄指尖推开令妧的手,闲闲笑着:“这是替杨妃谢姑姑的,姑姑的人果然得力。”
他的话引得令妧凝眸瞧向底下,玉致恭敬随侍杨妃身侧,虽是低眉垂目,人倒是尚好。
令妧放心一笑,她不会动杨妃,只盼着杨妃不要为难玉致。
世弦又接连喝了三杯,话语里带着微醺:“朕今日真高兴。”
高兴?
因为杨妃有孕吗?
令妧低头浅啜一口,美酒滑入腹中,喉间却是渐渐烫出了一抹呛意。
皇长子似不是他的孩子,从不见他亲过抱过。
如今,他又将有一个孩子,一个他心心念念盼着出世的孩子。
太监的身影穿过丝竹声,绕过玉壁华梁,与瑛夕耳语几句方退下。
瑛夕原本恹恹的脸上顿时起了笑意,疾步上前,弯腰附于令妧耳畔道:“公主,裴少爷说今夜岁末,他备了好酒在裴府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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