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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凉凉的看着太子妃,“如若这孩子成事,你西戎就能将南溟控制在手中,我的孩子不过是你们争权牟利的工具而已。”
“你该感谢你的孩子有这个价值,”
卞黎檬凉凉的指尖划过太子的脸颊,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阴冷恶毒,“不然这孩子早死在我的腹中了。”
太子拍开太子妃的手,犹豫了一下终是将那翠绿色的瓶子握在了手中,“卞黎檬,如今我终于有些明白你为何瞧不起我,你一个女子尚能为西戎做到如此地步,我身为太子却从未真正在乎过国家子民,你我夫妻一场,我便遂你心愿一次,将来西戎如何、南溟如何、这孩子又如何,且看造化吧。”
前太子病故端王温珏被立为储君的消息传到南疆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年岁末了,柳半君在永州城外烧了些纸钱祭祀叶惊澜,叶悔之和季沧海陪在一边,季沧海洒了一整坛的好酒,而叶悔之则是将亲手刻的许多小木件烧了,从前叶惊澜嫌他懒不肯多刻些好的送他,如今一次便送了许多。
天高云阔,西风遥寄相思去,三人起身静静的望着纸灰越飞越远,直至最后只剩下一点点的痕迹和念想,风拂过柳半君的长发,她发髻上的小白花轻轻的颤着,柳半君抬手将簪花稳了稳,开口嘱咐季沧海和叶悔之,“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快些启程吧。”
叶悔之望向柳半君发问,“嫂子,你真的不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柳半君笑笑,“圣上已经允了的,哪能出尔反尔,而且我们只是将南陂驱逐出去了,并非南境真的无忧,我于公于私都想守在这里。”
柳半君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永州城,古老斑驳的城墙历经了许多岁月铭刻了许多旧事,“我的余生,只想替一个人守一座城,将来无论战死或是老死,我也将骨灰洒在这里,我知道他在等我。”
叶悔之轻轻攥住季沧海的手腕,季沧海反握住了他的手,柳半君了然的开口,“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我也用不着你们来陪,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去吧,这世上没什么比安安稳稳长相厮守更有幸的事了。”
辞官的折子一路飞奔进了皇城,而季沧海和叶悔之却是游山玩水走得不紧不慢,他们离开南境那阵子皇上还是从前的皇上,待到他们到了皇城的时候,先皇已经禅位,连年号都改了不少时日,季沧海和叶悔之各回各家处置事物,他们约定将一切处理妥当便去北境寻个小地方隐居,开个小酒馆或者书铺,白日里做生意,晚上就围炉听雪喝杯小酒,季沧海负责做饭洗碗,叶悔之负责将来店里调戏季沧海的登徒子都打出去。
叶惊澜和叶宗石先后去世,显赫一时的叶家如今显得冷清了许多,叶悔之回家这些日子见到叶老夫人的次数并不多,叶老将军过世后她便一心向佛,大多时候都是在佛堂里,叶悔之辞官的事儿总是找不到机会同叶老夫人说,倒是歇了几日之后叶老夫人主动喊了他过去说话。
佛堂里香火缭绕,莫名便让人觉得静气平心,叶老夫人坐在佛堂外室的圆桌旁等着叶悔之,待到他来了,便将亲手烹的新茶给他倒了一杯,叶悔之恭敬的双手接过尝了一口,这时叶老夫人才开口,“你父亲走后,我一直想去皇家的庵堂清修,可你嫂子要常驻边关,我又怕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将军府里寂寞冷清,今日得了你嫂子的来信,说了你和季沧海辞官想去北面定居的事,她劝我不要阻拦你,我就是想亲自问你一句,你和季沧海真的是那种关系,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叶悔之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犹豫良久还是起身跪在了叶老夫人面前,“儿子不孝。”
叶老夫人淡声答道,“这是做什么,起来吧,我又不是不允。”
叶悔之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叶老夫人说了什么,惊讶的迎上叶老夫人的目光,她依旧是淡淡的模样,“先起来。”
叶悔之嗯了一声起身重新坐好,叶老夫人替他添了些茶,“悔之,你不要以为我不是你亲娘才这般不在乎,正是我将你当做我自己的儿子,所以此事我才不想阻止,你大哥去了之后我就常想,还好当初答应了让你嫂子进门,不然你大哥这辈子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得不到便去了,该是多遗憾,自从他们爷俩走了,我就常觉得世事无常,人就当合着自己的心意过活才是,所以我答应你嫂子留在南境,我也答应你同季沧海去北面定居,家里的事儿你无需担心,你走了我便要去庵堂里了,平哥儿和安哥儿便托付给亲家教养吧,亲家能教出季沧海、柳龙骧和你嫂子这样的孩子,我自是放心的,男孩子不能养在只有女人的院子里,脂粉气太重成不了样子,最后我只问一句,那个季沧海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吧?”
叶悔之眼圈发红,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是。”
叶悔之口中真心实意的季沧海,此时正在府中接待一位想不到的人物,新皇登基后连朝中重臣们的府邸都没去过,此时却是乘着夜色亲自登了一个前三品将军的家门,温珏微服出宫,身边儿只带了小六子一个,考虑到新皇安危,季沧海直到将温珏请进了书房没了外人才下跪拜见这位年轻的皇帝,温珏倒早不如当年那般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切模样,冷淡的让季沧海跪了半天才说了句平身。
温珏坐在季沧海平日的位置上,季沧海笔直如枪的立在一旁,温珏打量了季沧海许久,见季沧海在他的审视下全无压力才不得不主动开口,“听说叶悔之的意中人是你?”
季沧海不卑不亢的答道,“不是听说,我确实是他的意中人。”
新皇修长的食指不紧不慢的敲打着桌案,声音里多了几分威势,“你敢同朕抢人?”
季沧海望向温珏,“本就是我的,何需抢?”
“大胆!”
桌案上的物件被拍的颤了颤,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然而真正从尸堆里浴血走出的将军却全无惧意,他从容淡定的望着突然施威的皇上,让温珏有一种小把戏被看穿的微恼,然而温珏并非是将心思摆在脸上的人,他敛了敛情绪又缓和了一些语气,“我封你为定北王,用异姓王换一个叶悔之如何?”
南溟皇权集中,自开国从未有过异姓王的存在,这是泼天富贵,是从未有过的荣宠,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是会成为世代传颂的佳话,南溟历代皇帝,无为者有之,昏聩者有之,可还没有一个皇帝敢许人异姓王,然而温珏这清明人却是不计后果的许了,换来的却是冷淡至极的一句,“不换。”
温珏蹙眉认真打量着眼前人,“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季沧海平静发问,“杀了我,你又能得到什么?你既然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他的性子你会不知么,明知强求不得,又何必强求。”
年轻的皇帝轻轻叹了口气,不端着帝王姿态的时候倒又有了几分从前温润模样,“连这天下我都谋得到手,却得不到一个人,你让我如何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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