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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来我们白天晚上都要炼钢吗?那样也不错。”
江淑苇隔了一会儿说。
从那一天起,他们果然停课炼钢。
这一片空地原本是一个小广场,以前每常有附近学校的鼓号队在这里排练队列,鼓声号声欢快地响着,衬着孩子们的白衬衣蓝裤子,胸前的红领巾。
现在,这里立起来一列小高炉,都是这一带的工厂、学校、医院、机关建起来的,其中淑苇他们学校的最为漂亮惹眼。
小广场上如同这个城市以及这个国家许多许多地方一样,拉着鲜红的横幅:“苦战一百天,实现国产钢铁一千五百万吨!”
,热气腾腾,呼喊喧闹。
炼钢炉一座一座点起火来,顿时烟雾缭绕,一片沸腾。
炉火通明,人们有的用筐抬矿石,有的给炉子添火,有的来回巡视观察炉子,有的倾倒白色热金属的大锅,腾起的白烟扑天盖地,劈头包裹住人们疲惫而亢奋的脸。
几乎在一两天里,每个人的脸都瘦得塌了下去,女人们的头发上落了一层灰色,厚衣服早热得穿不住,多数人都穿着红砖色的卫生衣,有年青一点的女孩子穿着杂色毛线织成的薄毛衣。
广场成了一个真正的工地,沸腾着,喧闹着。
没有人想要或者说敢于休息一下,他们相互督促着,相互催逼着,如同一锅煮开的热粥里一个一个陡然冒出又陡然突灭的泡泡。
江淑苇他们学校的小高炉刚刚倾到一炉新炼好的钢,腾起一团浓厚的白烟,厚得仿佛有了重量似的,凝固了,久久不散,遮住了人们的面孔,只听得高炉四周响起一阵掌声与欢呼声。
可是很快,有人说,原料不够了。
于是老师们纷纷往家里奔去,淑苇也随着一同奔回家,学校为了照顾她,辟出了半间屋子给她,好让她在加班炼钢的这几天里有个歇脚的地方。
淑苇匆匆忙忙地在这个巴掌大小的家里寻找了一圈,只找到一小捆铁丝,几颗长铁钉。
她急得在屋里团团地转了几个圈,转眼看见了自己炒菜的一口小铁锅,还是张妈从家里给她送来的。
她咬咬牙,把铁锅与铁丝铁钉一起塞进一只蛇皮口袋,拎了便往广场跑。
早有老师用各色器具带来了各色的铁制品,铁锅、铁门、铁锁、铁条、铁链、铁栏杆、铁丝网……铁钉、铁皮,还有一位陈老师,竟然用一辆小的平板车把家里的一张小铁床给运了来!
有人说,陈老师你不睡觉了,你爱人还大着肚子呢,这下子睡哪儿?
陈老师说,他可以从丈人家里搬一家旧木床来。
淑苇蹲在一角,把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倾倒在地上,那一团铁丝与一口铁锅很瑟缩得聚成一小团,简直拿不出手。
淑苇用手托着下巴,看着那堆东西发呆。
有人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把一堆铁物件哗地与她的那一小堆东西倒在一起,淑苇转头看,是林育森。
林育森说:“你把锅拿来了,回头怎么做饭?”
淑苇说:“总归会有办法的。”
那天晚上,淑苇他们加班到将近临晨,终于又出了一炉钢。
淑苇挤到人群里,看那一团尤自冒着青烟的铁疙瘩,很疑惑地皱了皱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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