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下有五色砂石,但却连一条鱼也未曾看到。
裴明淮弯下腰,掬起了一捧水,本想放到嘴边,皱了皱眉,五指一松,水又洒回了潭中。
这潭水虽然是从山上泻下来的活水,却出奇的静,静得连鱼虾也无一只。
那水也极冷,此时天气尚暖,水却冰凉沁骨,让裴明淮生生地打了一个冷颤。
不过片刻,天便黑了下来。
方才天边还有艳丽如锦的晚霞,如彩缎般层层铺开,这时却猛地坠入了黑暗里。
暮色苍茫,如同把一滴墨汁倒入了一盆清水里,墨汁迅速地弥漫在水里,很快把整盆水都染黑了。
也就在这短短片刻,山上的雾气迅速地蔓延了开来。
乳白色的雾气,重浊地压了过来,仿佛一匹巨大的乳白色的薄纱,以惊人的速度把整座山给裹了起来。
裴明淮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一眼,那雾气竟然延伸到了他的脚下。
翡翠色的水潭仿佛冒着白色的烟雾,而他自己的半个身子,也被笼进了雾里。
裴明淮心里骤然升起了一股寒意。
雾太浓,太重,以至于咫尺间都看不分明。
正犹豫着是否要把火折子拿出来,他听到从远处传来了一阵若隐若现的唢呐声。
裴明淮几乎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那唢呐声,在风声里时有时无,过了片刻,才渐渐清晰起来。
唢呐声、锣鼓声,奏的是一支十分喜气的曲子,竟似一支送嫁的队伍。
突然,在一片浓雾里,出现了点点黄光。
这些灯光向上移动,忽明忽暗。
裴明淮一怔之下便已明白,那定然是行在山间之人手中所提的灯笼,被山风吹得明暗不定。
那一行灯光飘飘忽忽,爬上了半山腰。
这时雾气已散了些,裴明淮凝神远眺,依稀能够看到模糊的人影,大约有十来个人。
中间还有一乘轿舆,荡荡悠悠。
裴明淮的诧异更浓了几分,这夜里送嫁,翻山越岭,是哪门子的规矩?
还没等想个明白,他又是一惊。
只见在山腰处的白雾里,骤然地升起了一股血红色的雾气。
那红雾看起来极重浊,极粘稠,蔓延极快,不出一盏茶的光景,裴明淮便闻到一股血腥之气,中人欲呕。
他皱起眉头,闭住了呼吸,再抬头一看,半座山都被掩在了血红浓雾里,如同浸在浓血之中,无比诡异。
除了红雾里不断颤动的点点灯光之外,这山上再无别的光亮了。
天已黑尽,如同打翻了一整砚台的墨汁一般的黑,晦暗无边。
正在此时,山间传出了一阵琴声。
裴明淮曾在琴上下过苦功,只听那琴声清细如丝,似断若绝,却绵绵密密从山林里不绝传出。
这曲子便是送亲之人所奏之乐,大俗喜乐以琴奏出,却自有种清冷之意。
琴音极玲珑剔透,裴明淮生平见过不少名琴,心里倒生出了好奇,这荒山野岭之中,竟有此等高人,能弹出如斯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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