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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河带着祝宏进屋转了一圈,把人安置在大屋的竹椅上,又从包里掏出来一瓶水,道:“你先坐着,有什么需要的自己找找,我出门一会儿。”
祝宏知道他这是要去看他四爹五爹,要死不活地趴在桌子上点头应了,目送着沙河出去。
他们到地的时候就已经快六点了,祝宏一开始还老神在在地翻搁在床上的沙河小时候的物件,什么迷彩布扎起来的书包啊,粽子叶裹起刀锋的m9啊,甚至还拣出来一把卸了弹匣的98K。
想想沙河小时候都玩这些,也难怪修个车子都溜溜的。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祝宏渐渐开始担心了。
沙河去了一个钟头,眼见着天都黑了人还没回来,想想这毕竟是山里,祝宏果断去翻箱倒柜找手电筒,最后没找着,还是一咬牙,沿着沙河出去的方向就往外走。
刚下过雨,祝宏一脚深一脚浅踩在林子里的小道上,又看不见路,走不出去一公里就摔了一跤,小腿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也顾不上查看,只庆幸是大冬天,不至于被蛇咬,爬起来又往前走,边走边喊沙河的名字。
夜里山间悄寂,轻声细语地讲话都有回声。
祝宏越喊越觉得瘆人,刚摔了一跤那条腿也疼得更厉害了,不由得想要慢点儿小心点儿,脚底却下意识地越走越快,好像生怕慢一步沙河发生什么不测似的。
好在沙河并没有走远,祝宏又走了十来分钟,便听到了沙河的回应。
沙河说:“你别动,我来找你。”
祝宏就乖乖站在原地等着。
沙河过了几分钟就找过来了,披着月光,眉目像是凝了霜一般,样子仍旧是好看的,面色却是反常的凌厉,看见祝宏一身泥的凄惨模样就训斥道:“让你在家呆着,怎么跑出来了?”
祝宏一见到沙河就松下劲儿了,被沙河训也不怎么在乎,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想要走上前去,刚一抬腿就嘶地抽了口冷气,这才发觉小腿已经疼得快走不动了。
沙河也看到了。
他蹲下身子,把祝宏的裤腿往上卷起来瞧了一眼,狠狠地皱起了眉,说:“摔伤了。”
祝宏自己低头一看,可不是么,老长一道口子,划到了膝盖下边儿,现在还直往外渗血,连裤子都划破了,恐怕是跌倒的时候被什么尖锐的石头划伤的,不禁讪讪。
一路还担心别人呢,结果出状况却是自己,这么大了还摔跟头,着实挺丢人的。
他想要说点儿什么来缓解尴尬,张了嘴,却发现喉咙点儿哑,是刚刚太紧张的缘故。
沙河也没有注意他的动作,抿了抿嘴,直截了当就在祝宏面前蹲下了:“我背你。”
“啊?”
祝宏脸上猛地一抽,简直要臊得挖个洞埋了自己。
沙河不理他,催促道:“走了。”
祝宏犹豫了一下,努力尝试着继续自个儿走,却怎么也找不回刚刚那十几分钟的韧劲儿了,只能扭扭捏捏爬上了沙河的背。
林间路湿滑,沙河的脚步却极稳当。
祝宏趴在沙河背上,问他是不是挺有经验的,原意是想打趣沙河那个大得过分的迷彩布书包呢,沙河一如既往答得正经:“二爹腿断了,又耐不住闲,乐意往山下跑。
最初几年是大爹和三爹轮流背他,后来大爹他们背不动了,就换成我。”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可是我也没有背多久。”
沙河说:“我二爹的腿是被炸断的。”
沙河的二爹是个老兵,200师的。
他们刚入伍的时候也斗志昂扬保家卫国,兼且编入了装备最是齐整的远征军,骄傲得不得了。
浩浩荡荡的部队开进了缅甸,至棠吉短兵相接就开始退,一路退回了国,退得伤亡惨重,退得师不成师,打散编制进了新编第8军和第二十集团军。
老人家坐在椅子上,常对沙河讲,戴安澜是英雄,孙立人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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