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摆脱这尴尬境地,闻声立即站起,扑出门外,却听身侧风声微响,转首看时,却是那病弱的书生,也已与我同时抢出。
不由心中一惊,这书生面有病容,看来甚是孱弱,未曾想到轻功丝毫不弱于人,他的位置在我偏后,却能后发而先至,看来武功还在我之上。
心生警惕,微微向侧移了移,才抬头看去。
这一看便是一呆。
只见夜色里踉跄冲来数人,俱都衣衫敝烂狼狈不堪,看来质地不差的衣袍上,遍布狼藉血迹破口,满面灰尘脏污,前面几人气喘吁吁的互相搀扶着前行,断后两人中,有一人瘸着腿,紧执长剑,时不时后望,另一人捂着左臂,兀自护持着众人前奔。
我皱起眉,直觉那捂臂向我的方向前冲而来的中年男子看来颇为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正在思索,却听身侧那书生轻轻咦了一声。
与此同时,呼叱声传来。
我凝足目力远远望去,便见那逃奔的几个人身后里许,缀着一队兵士,足有百人之多,我一看见那圆盔红缨,顿时一怔。
是朝廷的军队。
自李景隆退守德州,被父亲打跨了信心的国公爷一时没了操刀上马屡败屡战的勇气,仗着德州坚城足粮,蛰伏不出,除了派出斥候部队例行巡视打探外,很少将大部人马派出城来,那今天遇见的,到底是有规模的斥候部队,还是偶然出外执行任务的兵马?
很显然,这几个人正在被南军追杀,照理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只是我沉吟着,焉知不是敌人的苦肉计?
不过,可没人知道我们会在此时出现在这破落祠堂啊。
再说,什么样的南军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追杀驱驰直至北平城外?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很快那些人已经冲到我近前,这厢将对面人容貌看得分明,我脑中灵光一闪,有个名字脱口欲出:“刘”
白影一晃,电般的速度,掠过我身侧,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我转头,看见沐昕抿紧嘴,已经直直掠到那男子身前。
那人一路护持着手下奔波,十分疲乏,精神已至强弩之末,看见有人过来,也不辨是谁,直觉的举剑便刺。
剑光寒气森森,当头戳下。
沐昕神色平静,伸手轻轻一托,已托住那人手臂,再不迟疑,手指连点,已点了那人数处大穴,流淌不止的血势立时缓下。
嚓的一声撕下一截衣袖,干净利落的替他缠好。
一系列动作迅捷至令人眼花缭乱,待得那本已因为受伤而反应迟钝的男子抬起头来,沐昕已经把他照应完毕。
那男子目光一接触沐昕的脸,立时呆住。
饶是那般坚毅如铁的人,也不禁心神激荡,颤抖了嘴唇,半天才唤出支离破碎的一句:
“公子!”
“公子!”
那几个狼狈带伤的人齐齐惊喜着呼唤了出来:“公子!
你叫我们找的好苦!”
那男子回头看看激动的众人,又看看沐昕,忽地啪的单膝一跪:
“刘成见过公子!”
我站在一侧,顿时恍然,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当年西平侯府里那个舅舅一呼唤就会立即神奇冒出来的侍卫总管刘成叔叔么?他如何会来到这里?听口气,他和他带来的这些人,是来寻找沐昕的?
沐昕立在冬夜的寒风中,澄澈如水的目光缓缓在侯府的这些家将们的身上掠过,越发寒洌胜冰,语气却是温和的,轻轻搀起刘成道:“刘叔不必多礼哦,方叔也来了各位都请起,这是怎么回事?”
刘成正待回答,沐昕突然抬头看向前方,目光一凝,冷冷一笑道:“且莫叙旧,还有客未招待呢。”
忽转头对我道:“怀素,这些兵敢追到这里,真当我北平无人了,今日,必要他们来得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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